駱新這才發現,中品以上所有人雖然還都站著,卻都已失去意識,包括上品武者蘭無影!

蘭無影在聽到歌聲之後,思緒陷在過去那兩日時光。

那日蘭無影從天橋表演影戲回來,帶回家一個鬆軟的白麵饅頭。他推門進屋,看到不大的屋子被收拾的乾乾淨淨,女兒詩情也早已睡去。蘭無影將饅頭存放在飯盒中 ,坐在床沿,看著年僅十歲的女兒酣睡。

那晚蘭無影睡意全無,他便拿出剪刀,碎布,就著油燈,專心裁剪他與女兒一同編排的“小姑娘率兵打將軍”影戲中的一個個人物。這戲中的主人公就是小姑娘,蘭無影特意照著女兒的髮式剪了樣子,還剪了一套女兒最喜歡的服飾。

蘭無影一夜無眠,在制好了所有的剪影后,他將這些剪影輕輕放在櫃中。蘭詩情清早醒來,蘭無影便遞上熱好的白麵饅頭,說道:“這饅頭可好吃了,趁熱吃啊。”

蘭詩情咬了一大口,笑嘻嘻說道:“爹爹,這饅頭好甜,好吃!”

蘭無影笑道:“昨日爹爹回來的晚了,今日一定早早回家,為情兒演那世上獨有的皮影戲!”

當晚父女兩人吃過晚飯,詩情照舊收拾屋子,蘭無影則挑著影箱來到天橋。那日乃是元宵之夜,天橋上車水馬龍,人流攢動,攤子生意極好。蘭無影拗不過觀眾的懇請,又加了一場“三打白骨精”的戲。待蘭無影回到家中已過了子時。蘭無影到家之後卻發現情兒不在屋內,開啟櫃子,昨夜所做皮影原封未動。找遍各處,依舊難覓情兒影蹤……

蘭無影曾因武痛失愛妻。妻子臨死之時,希望當時已是六境的蘭無影退出江湖。為了尚在襁褓的詩情,蘭無影決定金盆洗手,不再踏足武林。可是武林羈絆,不是想退就能退的。江湖幫派更是老鼠鑽瓶子——好進難出。

蘭無影費盡心力,從棲郡躲至江郡,在江郡隱姓埋名,靠著表演影戲與女兒蘭詩情相依為命。

當晚詩情突然失蹤,蘭無影失魂落魄,一人走上街頭。月光之下,蘭無影煢煢孑立,他看向自已的影子,痛斥自已先失愛妻再丟獨女。蘭無影邊罵邊打,影子在自已的罵聲中逐漸變得稀碎,竟化作了妻子與詩情的模樣……

那一晚,蘭無影破境入上品!

……

少頃,駱新聽到蘭無影大喊了一聲“情兒!”。他背上書瑤跑了過去,拉住蘭無影的手道:“院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衢郡武院中品之下的武者全部癱倒,中品之上的武者都形如殭屍,毫無意識卻又站立不動!”

蘭無影回過神來,發現周圍漆黑一片。天上正下著瓢潑大雨,運河河水都上抬了近一尺,水面還在不斷上移。柯郡武院和都郡武院的院士們竟在圍攻米天行!

蘭無影嘆道:“這裡多半有個八境上品武者!”

駱新聽聞蘭無影之言,想起周子墨曾經說過:“書中將普通武者所至上品境劃出三境。其中七境也叫人境,為普通上品武者所處境界。八境又叫地境,為異人武者所處境界。”

駱新問道:“院長您動用天地之力時,可會像現在這般讓白晝變為黑夜?”

蘭無影道:“那倒不會。所以老夫推斷,今天這從未現身的上品武者本身就是異人,所處武境也是高出老夫。”說完,蘭無影反應過來,道:“駱新,你也是異人?”

駱新也在奇怪,為何單單自已沒有被催眠定住。他想了想,說道:“我今日之前從未發覺自已有何異能,剛剛沒被催眠,或許是對方對我網開一面?”

說完,駱新心頭一怔,從衣袖中抽出前日倩汐姑娘送給他的那一塊方帕。蘭無影看到以後也是一怔,與駱新一同看向訪月舫,疑道:“難道是她?”

駱新提議道:“我們現在上船看看去。”

蘭無影點頭道:“好!”說完跟隨著駱新跑向訪月舫。蘭無影在駱新身後,悄然使用天地之力,卻發現駱新毫無反應,心道:“這小子是異人無疑了。”

米天行在馬車中聽到琴聲之時,立即提高了警惕。但是歌聲接踵而至,強大的音波震得他也陷入過往的記憶片段中。

米天行天生聲帶受損,說話聲音刺耳難聽。多年之前,年僅五歲的米天行在家中榆樹上捉到一隻泛金色的知了,他興高采烈地跑向父親臥房,興奮喊道:“爹爹、爹爹,快看我捉到了什麼?”不想米天行父親看都不看,直接丟出來一把蒲扇,罵道:“喊這麼大聲幹什麼?吵死人了!”

米天行在父親臥房門口停了下來,沒走進去。他每天都會因為聲音難聽被村中的孩童取笑,他都滿不在乎,更沒有哭。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的聲音連自已的父親也是嫌棄的。米天行蹲下身子,埋頭抽泣,不知不覺中知了已被他的小手捏死。他看向手中已被捏扁的泛金色知了,心想:這隻知了無論大小、形體與別的黑色知了都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它的顏色。這泛金色就好像時時都在反射著太陽的光芒,使得它停在樹上時與其他知了截然不同。

是它的不同讓我選擇捉他嗎?是我聲音的不同讓所有人都厭惡嗎?我會像這隻知了一樣因為不同而早死嗎?

那個夏日午後,五歲的米天行想了太多太多。

從那天后,米天行專注習武。但凡有人嘲笑譏諷,他便與人打得不死不休……

米天行被身上一陣陣疼痛弄醒,他突然發現,馬車車廂不知何時被毀。僅僅是失神了片刻,他身邊的都郡院士失心瘋了般集體朝他攻擊,柯郡武院的幾十名院士也參與了進來。

“都是傀儡了麼?”米天行輕嗤一聲,呼叫天地之力武裝全身。那一瞬間,米天行全身發出泛金色光芒。

打在米天行身上的拳腳內力全都被加強了幾倍反彈回去。院士們早就失去意識,如同與人死戰般竭盡全力攻擊米天行,而且只攻不守。巨力反彈回來,攻擊者們逐個倒地身亡。後面的院士們仍不顧一切補上,將米天行圍在中央毆打。

米天行大怒,被這麼多人圍著,他只好主動向外衝。只見他揮舞雙臂。雙臂如同削鐵如泥的寶劍,將圍在身邊的院士們個個攔腰斬斷。待米天行衝出包圍圈,身邊院士已經死絕。地上血流成河,與那雨水混合,流向低處。柯郡、都郡武院的幾十具屍體更是七零八落,四散在地。

解決了身邊這群傀儡,米天行感到雨突然間小了,天空也逐漸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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