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措手遲疑之時,喬石翊立即盤算了一番:當下楊伯仁、葉凱已命喪黃泉,翦平宜一夥更是死傷過半。此番搶奪乃是自已開的口,結局難料,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喬石翊當機立斷,運起內力,獨自一人向東撒腿就跑。

翦平宜也沒想到酣鬥至此,竟是這番景象。

一陣山風掠過,翦平宜只覺有些恍惚,這些日子的鉅變一幕幕在腦中噴湧出來……

上古縣乃是刀國與南國接壤之地,地廣人稀,丘陵山脈連綿不絕。百姓貧苦,縣衙官吏只顧自已斂財;商業凋敝,更無商賈捐資剿匪,故而匪盜猖獗。上古縣與刀國接壤處山林乃是強盜山匪盤踞之地。山林之中,有大大小小數十處寨子。

在偌大上古縣裡,能者早已遷徙他處,另覓高枝。翦平宜父母早亡,自小由祖母帶大。祖母年邁,與其他地郡言語不通。翦平宜感激祖母養育之恩,一心只想留在上古縣為祖母養老送終。

翦平宜武藝高強,憑藉五境的武藝在上古縣難逢敵手。可惜即使翦平宜如此身手,卻報國無門。

何故?

原是上古縣令曹諾丕私下有言:欲報國恩,先得孝敬父母官。連孝敬父母官的銀兩都拿不出來,說明能力不行。

可憐翦平宜一身武藝,屢屢報考參選縣衙武師捕快,次次奪得魁首卻次次落榜。曹諾丕也曾見過翦平宜,暗示其送些銀子也就可以入職了。可翦平宜吃過百家飯,穿過百家衣,如何能對鄉里鄉親伸手要錢?

加之翦平宜心高氣傲,也不願借款買官。其乾脆不再報考武師捕快,只求做個跑腿衙役。

曹諾丕見此人如此不開竅,和師爺說起:如此不服管教之人,那便不能給他丁點機會,不然遲早害了我等。

至此之後,翦平宜再與官家無緣。上古縣僅有的大戶人家也擔心其與曹諾丕有恩怨,怕受牽連,無人請他。翦平宜只得靠打鐵過活。

燧仁八年寒露時節,祖母得病臥床不起。翦平宜請不起名醫赴診更買不起良藥滋補,祖母終在當年春節撒手離世。

翦平宜埋葬祖母之後也不再打鐵,乾脆落草為寇。因為武藝高強,短短數月,竟然拉起一支精幹隊伍,雄霸上古山林。幾月下來,從未失手。大多數商隊見著如此裝備精良的山賊幾句話就將銀兩奉上,偶有幾支商隊嘗試抵抗,但那些鏢師護衛在翦平宜的手下根本不堪一擊。

前些日子,喬石翊帶著楊伯仁、葉凱來投,說是被武院迫害,殺了該死的院士後落魄江湖。翦平宜原本就痛恨官員,因此對他們三個格外同情。加之三人武藝不凡,對山寨乃是極大的助力。當即留其三人在山寨落腳。

今日事發之時翦平宜雖然人多勢眾,但他並非恃強凌弱之人,原本打算收了那百兩銀子也就放行了,也通報了名號。誰想喬石翊鼓動眾人去搶。更想不到的是對方僅僅九人,還有四個是孩子,竟然打的喬石翊逃跑,楊伯仁、葉凱當場殞命,四十人的隊伍如今只剩了一半……

看著山路正中站的血孩,翦平宜揮了揮手,緩緩說道:“不打了,你們走吧!”

林書瑤已在路中抱著駱新抽泣。曾佳柔將手撫著林書瑤的背,輕輕摩挲。

趙登雲幫著韓浩、李二、李三收拾好兵器,李莊隨著李大調正騾車,駱新、林書瑤、曾佳柔各自上車後,車隊朝著即將落入地下的夕陽,再次前行。

翦平宜看著車隊遠去,忽然看到韓浩在馬上回過頭來,扔過來一個包袱。

翦平宜開啟一看,仍是那一百兩紋銀。

只聽得韓浩道:“翦大俠,後會有期!”

……

車隊夜行兩個時辰,在上古縣城西郊外一間大宅院前停了下來。

韓師傅高聲問道:“我等皆是販夫走卒,前來貴地歇腳!”

此乃神拳鏢局暗語。片刻之後,兩人走出宅院,將車隊迎了進去。

駱新在車廂中靜養了兩個時辰,此時神志已然恢復。他探出頭去,看到此二人竟是向治嶸與謝邢東,當日武院春招的落榜選手。

九人一同坐進宅內大廳。向治嶸為幾人倒上茶水,謝邢東安排駐院廚工準備飯菜。駱新、李莊等人到邊廂換了衣裳。

酒菜上桌,菜品一般,倒也豐盛。諸人才發覺一日下來,早已飢腸轆轆。趙登雲回想起當日情形,調侃李莊道:“少主此處有如此落腳點,上次怎能讓我等七人擠在那破驛廬裡打通鋪過夜?”

李莊道:“上次乃是官家公派,自然是住管家場所,豈可公私不分?”

眾人皆笑,向治嶸問詢起李莊趙登雲上古之行,林書瑤問起謝邢東為何在此。諸人談笑言語直至酒菜吃盡。

原來今年春招賽馬時,向治嶸與謝邢東對馬匹頗為照料。馬痴陶展田向來愛馬如命,愛屋及烏,對這兩人印象不錯。春招結束之後,三人也交上了朋友。

在陶展田春招那日見到李莊之後,想起也有多年未見李通。隨後,陶展田攜向治嶸、謝邢東專門拜訪了李通。

故人來訪,李通頗為開心,當即宴請陶展田三人。陶展田席間提及向治嶸與謝邢東都想夏招再次衝擊武院職務。

李通何許人也?不僅家大業大,還一心為兒鋪路是。莫說向治嶸與謝邢東將來或許會與李莊共事,以他倆的本事,又有陶展田引薦,李莊當即拍板,請向治嶸與謝邢東做了神拳鏢局的大統領,專門負責鏢局出境事宜。

向治嶸對駱新說道:“駱院士所託之標,午後已達此處。鏢師們在此處休整了片刻,便已連夜過境,明日一早定然將藥草送至刀國,以解燃眉之急。”

駱新道:“多謝鏢局考慮周全!救人性命,勝造七級浮屠。”

謝邢東說道:“受人之託,自當竭心盡力!”

韓浩說道:“今日疲乏了。我等先在此處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出發,午後即可到達刀國。到達之後,幾位小友自行安排,要回衢郡時,可再回此處歇腳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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