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當快要走到拐角處的時侯，包裡的手機響了，看到來電是鍾天，以為有什麼工作問題，趕緊接上：“喂，鍾天哥怎麼了？”
開了擴音，鍾天聲音有些心虛：“沒啥，就是想問你有沒有空，現在來暖武裡一起吃頓飯。”
林當聲音中帶了疑問，實在太莫名其妙了，她回頭看了眼，暖武裡就在不到五十米處，懷疑自已被監視了，音量有些提高：“現在？”
鍾天還在支支吾吾：“對，就是現在，你要是沒空就算了。”
徐季青拿過手機，也不含糊：“林當，是我，徐季青，我們聊聊。”
聽到話筒裡的聲音，林當定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機械地回覆了一聲：“哦。”
隨後結束通話了電話。
這反應像剛才丁丁得知今晚的晚餐減半一樣，想反抗，卻又無力，徐季青笑了笑，這麼多年也沒變到哪去。
電話結束通話之後，林當很懊悔，剛才應該拒絕，憑什麼他說見就見，不過想起之前的事情，確實是她對不起他，現在徐季青應該是來興師問罪了，只不過她還沒想好措辭怎麼解釋。
許是一下子慌的，腦海裡在想等會的補救辦法，腳步已經邁到了暖武裡店門口。
明明是來過無數次的店，林當這下一點都不想進去，還在猶豫的時侯門口突然被推開，走出來一個人，徐季青。
“你——”
“我來帶你上去。”
徐季青太瞭解林當了，頭腦發熱的時侯什麼都敢做，真正碰上事就想當縮頭烏龜，他再不下來，怕這隻小烏龜也是要跑。
“走吧。”
林當沒再回復，卻還是站在原地。
今天微涼，林當裡面穿了吊帶外面是米白色的針織衫，不算太修身，卻是個小V領，把脖子襯得白白的，徐季青低頭看了眼她的鞋，因為以前林當堪堪到他肩膀，現在約莫能碰到了下巴，原來穿了高跟鞋，也是米白色的，手上還提著那個甜品的紙袋。
察覺到被打量，林當感到尷尬，拽了拽包帶說：“我們上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過，前後隔了有段距離，不一會便到了露臺，丁丁已經到了鍾天旁的位置，也就是說，只有徐季青旁邊的位置可以坐，林當有些發暈，這當真是一場鴻門宴，專門凌遲她的。
徐季青坐下，還把凳子拉開，示意林當坐下，以前還是情侶的時侯，這些事情都在正常不過，可是現在——未免太奇怪。
林當內心在掙扎，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去面對徐以青，是曾經的戀人，還是普通的朋友，如果是普通朋友，現在又該是什麼表現。
大方坐下？
林當想著就坐到了徐季青旁邊，順道說了聲謝謝，但是沒人注意到其實林當的耳朵已經有些發紅，她想起以前吃飯的時候，她總是要纏著徐季青給她喂，徐季青一開始不樂意，她倒是樂得有趣，後面慢慢地，徐季青吃飯的時候養成了習慣，吃什麼前都喜歡先給林當喂一口，反倒是林當開始不好意思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徐季青發現林當很挑食，在同樣身高的人群裡，她就有些偏瘦，徐季青就開始不停的給她投餵。
坐下後林當又和鍾天打了招呼：“鍾天哥。”
鍾天趕緊解釋道：“是這樣的當當，我們剛才坐這，看到你路過，這不正吃著，你又幫忙照顧丁丁這麼多天，想請你吃頓飯。”
藉口很拙劣，但是好歹是圓過去了。
“丁丁很乖，不麻煩。”林當看著正對面衝著她笑的金毛心情頓時好了不少，笑著對丁丁說：“你好呀，又見面了。”
很好，連狗都打招呼了，也不和他打招呼。
服務員又上了幾道菜，這次是徐季青點的，恰好還有林當最愛吃的。
鍾天看出了林當的尷尬，出聲安慰道：“吃吧林當，別客氣，就吃個飯，別想太多，這，這不是你最愛吃的那蝦仁嘛。”
林當使勁點頭，讓自已盡力忽略掉旁邊的徐季青，還悄悄地把凳子挪遠了些：“好，謝謝鍾天哥。”
徐季青的臉又板了起來，有些不悅，林當沒看到，全落在了鍾天眼裡，他趕緊找補了一句：“是你旁邊的人剛剛點的。”
林當聽到，悶聲說了句，小到鍾天可能聽不到的聲音：“謝謝。”
徐季青偏頭看著她，不慌不忙的夾了一塊蝦仁，味道還不錯，吃完發現旁邊人手裡的筷子還是沒有動作，又發聲：“你不餓？還不吃飯，筷子比飯好吃？”
林當抬了抬頭正想說什麼，鍾天看著兩人的氛圍實在不對勁，不像是分手的情侶，倒像是鬧彆扭的小朋友，趕緊制止道：“哎，你別欺負人家。”
徐季青當下就要反駁，繼續懶懶道：“叫她吃飯也是欺負她，你這員工脾氣挺大啊。”
林當心裡有些不好受，有些後悔坐到這，她緩緩地拿起筷子，夾起面前的蝦仁，咬了一口又飄了一記眼神給徐季青，有些幽怨。
徐季青解讀出來了，意思是，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徐季青唇角微彎，繼續又吃自已的。
有鍾天在，緩解了一些尷尬，鍾天總是找著話聊天，大多時候是他自已在講，將一些好玩的好吃的，林當時不時回覆幾句。
聊起大學生活，鍾天更是滔滔不絕，他說他和徐季青是室友，說他懷疑徐季青有兩個腦子，因為行動力實在是太過強悍。
林當正在嚼東西，聽到室友兩個字，頓了一下，差點就問出來，室友？
徐季青看出了她的問題，補了一句：“那時候chen搬走了，去和他女朋友住。”
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林當回憶起了很多事情，都是和徐季青在一起的時候，那時應該是很快樂的。
林當的眼神透露出一些難過，輕輕咬了一下嘴巴，雖然很快就被掩飾下去了，但還是被他捕捉到。
一頓飯已經到了尾聲，林當有點坐不住了，徐季青剛剛說要聊聊，她在等他什麼時候開口，其實她也很想問，到底要聊什麼。想著林當就沒心思吃了，筷子在碗裡點了又點，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吃飽了？”
林當立馬放下筷子，利落地說吃飽了。
徐季青的臉上帶上一絲詫異，總共也沒吃幾個菜就說自已飽了：“我還沒飽，再吃會。”
鍾天這時候接了個電話，好像那頭有什麼事，急匆匆地道了聲再見就離開了。
離開前，鍾天還囑咐徐季青送林當回家。
鍾天一走，飯桌上就還剩兩人獨處，還有對面的丁丁，誰都不說話，氣氛一下子凝固下來。
徐季青還在慢條斯理的吃飯，林當如坐針氈，只能拿起筷子又假裝吃飯，兩人就這樣不聲不響地吃完了一桌子的菜，誰都沒有開口。
等徐季青放下筷子，林當決定打破僵局，深呼一口氣，嘴巴里慢吞吞地吐出幾個字：“那個，徐季青，你剛在電話裡說要找我聊聊，是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我先回家了。”
最後幾個字越咬越輕，已經快要聽不見。
“急什麼，這麼久沒見了，老同學敘敘舊不行。”
“誰敘舊找前女友敘。”林當話說出口了還有點後悔，不過也好，可以試試他現在對自已的態度。
徐季青差點被氣笑了，一手敲著桌面，另一隻手攀上林當的椅背，驚得她坐直了身子，徐季青還是嘴上不饒人：“當了三年同學，談了三年，好歹也認識七八年了把，這天我們還不能聊了？前女友，你真是沒良心，當初我就不該給你抄作業。”
林當覺得徐季青真是越來越幼稚了，挪了一下凳子整個人轉過去看他，表情都充滿了狐疑：“停停停，這和抄作業有什麼關係。”
徐季青敲了一下林當的腦袋，不輕不重，感受到她頭髮絲滑滑的，好想摸一下，又忍住了，繼續說：“不給你抄作業就不會認識你，就不會和你在一起，就不會被你甩，我現在都有心理陰影了，靠近女人就害怕，你說有沒有關係?”
林當瞠目結舌，難以想象這番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邏輯勉強及格，可是這話的真假卻難辨，林當覺得還是道歉為妙，語氣有些鄭重：“徐季青，對不起我當時應該和你好好說的。”
徐季青眉毛輕挑，等著後面的話：“說什麼？”
林當覺得有些難為情，低下頭看著自已的膝蓋，嘴裡說出徐季青等著的答案：“分手，那時候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不知道會給你造成這麼大的傷害，實在抱歉。”
徐季青沉默了，原來她說的錯是分手的方式錯了，不是分開錯了。
可是那時候，明明他們還那麼相愛，計劃著見面了要一起去很多地方，他連回國的機票都買好了，等來的卻只是一條分手的簡訊。
林當像一個被審判的孩子，表情都有些焦灼，兩根彎彎的眉毛擰了起來，雙唇緊閉，連呼吸都好像是在倒計時。
半晌，林當終於聽到徐季青的聲音，語氣低沉，好像情緒不高：“不用你道歉，我也有錯。”
有問題，沒有發現的話，也是徐季青自已的問題，不能全怪她。
這下林當真的茫然了，喉嚨裡發出了最原始的單音節：“啊？”
徐季青實在不想看到林當小心翼翼的樣子，想了個最簡單的解決辦法，真誠地說：“林當，這件事翻篇了，都過去了。”
聽到這句話，林當的的心情已經多雲轉晴，來不及思考太多，笑容終於釋放了出來，卻又憋了回去，悄悄觀察徐季青的表情，看起來不像說謊：“真的？”
徐季青的大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擦著林當的針織外套邊緣，很輕，林當沒察覺，他又往前靠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睛溫和地說：“嗯，真的，我又沒騙過你。”
說話的氣流拂過脖子，癢癢的，林當的心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突然加快了。
不這樣，按照她今天的這個狀態，恐怕林當下次再見到他都要繞道走。
徐季青說完站起身，牽著丁丁的牽引繩，準備結束這場飯局：“走了，送你回家。”
林當點點頭，準備起身，徐季青提醒了她一下：“你的東西。”
哦，原來是那個蛋糕沒拿。
拿上後，林當理了理衣服，不知不覺，原來天都黑了，這裡的路燈不多，只有幾盞昏黃的，光線打在地面上，營造出讓人沉醉的曖昧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