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穿著黑色禮服的他也許並不方便,但一方面目前只有這一件衣服,另一方面,黑色能夠讓他完美的隱藏身形。

沿著河道閒庭信步,但目標明確。

“禮讚。”

神之權柄的力量充斥著肖翎的腦海,透過監獄長的記憶,他基本已經鎖定了極北城內最有可能出現“神靈”的第一個地方,當然也不排除是普通的超凡力量。

麵包坊是一個,這裡一個月死了三個人,三個人都身價不菲,或在金錢或在權勢上地位超然。

他們分別是機車製造廠老闆,新任的副法官和一位貴族議員。

而警局之所以懷疑麵包坊有關,是因為一項關於《未成年保護法案》後續修正案的討論和修改。

這項修正案允許了童工的合法使用,並從某種層面或多或少的默許了工廠對童工們的苛責。

這三個人在這當中起到了權重很大的作用。

而且最重要的是達爾文·皮卡的唯一兒子正是死在了機車工廠老闆手下狗腿子們的虐待之下。

皮卡雖然一直對童工的使用深惡痛絕,但是沒錢供養兒子上學的他也不得不在生活緊迫潦倒的情況下走最不願意的路。

作為反抗修正案的主力軍,他終究也是個窮人,社會收入的下等人。

但他實在想不到工廠對工人的壓榨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終於有一天,超量的工作讓餓著肚子的小達爾文在機車履帶生產廠的清理工作中意識彌散,一頭栽進了高溫高壓的高爐坑內。

最後皮卡夫婦最終所領到的只是一黑乎乎的肉醬和一紙賠償書。

不是賠他們的,是他們要賠給工廠維修的。

達爾文夫人泣血的哭聲在梔子巷持續了半個月,直到淚囊腫裂,喉嚨失聲幾度暈厥然後大病不起。

皮卡先生處事不驚,依舊照常開業,並且親自去變賣老宅繳納了賠款。

沒道理這三個畜牲,不,與他子嗣的死千絲萬縷關係的人的謀殺與他無關。

警局得不到任何有效的證據境況下,只能在每次豁免日來臨之前放他離去,然後無力的等待下一次貴族議員死亡訊息的傳來。

而且死亡現場慘烈的場景也不像一個人能幹出來的。

但是肖翎明白,如此明顯的超凡力量作案,關注此事的勢力絕對不止他一個。

而且讓自已身處深淵之中的皮卡也絕不是泛泛之輩。

比起與裔獸的爭鬥,這種對決和行動至少他掌握了主動權。

極北地帶除了晝鳴日幾乎看不到風雪停歇的時候,然而奇特的是,如此常年的降雪,實際積累的雪量卻少的可憐。

又是超凡力量嗎。

肖翎想。

這恐怕是一個他現在無法面對的存在。

在這幾日的睡眠中,他有時突然的彷彿外入另一個世界,一樣的環境,可是卻沒有生命,只有大雪。

看著夜幕下逐漸稀少的行人,他愈發的感覺到這個城市像提線的木偶。

綽爾班剛從酒館出來,今天倒黴的遭遇讓他別提有多難受了。

這群虛偽的貴族。

高高在上卻還要多管閒事。

喝了一堆白酒和其它冰酒後,他的頭腦發暈,視野中的食物重影晃的嚴重。

恍惚間似乎好像看到了白日出現的肖翎站到了面前,扯開鬆垮的褲帶,然後猛的抽出身後隨身攜帶的鞭子。

一聲聲撕裂空氣的暴鳴聲和咒罵聲被連珠般招呼在了梔子花枝上。

大片的花瓣從空中飄落。

“兩個小畜牲。”

“虛偽的黑烏鴉。”

“油頭男”

……

“這樹是我和兒子一起種的”

皮卡為了慶祝自已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子嗣的誕生栽下了這棵樹,到今天已有十四年了。

梔子巷的名字正是小達爾文長大後起的。

梔子花香仍舊在,但是卻不重要了。

“他挺喜歡花的,小孩子啊,最美好的事物。”

達爾文·皮卡穿著黃色的斗篷出現巷尾,清冷的聲音喚醒了綽爾班的幾分清醒,讓他不至於那麼醉。

一股濃重的魚腥味在空氣中彌散。

“我兒子死後,他們總來讓我節哀,阿加莎也責問我為什麼不傷心。”

“但是我為什麼要傷心。”皮卡用手摘下兜帽,嗜血的眼神鎖定在老頭拿著鞭子的身影之上。

回想起警局彙報的關於三位大人的慘死還有皮卡的故事,綽爾班面色發白,連連後退。

事情不是早就過去了嗎,眼前這個無能的男人不是屈從的繳納的罰款了嗎?

“他又不是我害的,我只是讓他去多幹了份活。”

“誰知道就出來這麼一檔子事情,你要怪就去怪那些當權者和貴族,我也只個打工的啊……”

綽爾班被嚇尿了,別看他長的虎背熊腰,除了狐假虎威,欺負弱者,在生死麵前卻變的懦弱的失去了對自已生理的控制。

“這不是我的錯。”他跌坐在水泥上,雙腿發軟,酒一下子全醒了過來。

在黑夜和風雪的映襯下,站在路燈下的皮卡活像死神。

“我真想質問他們,為什麼要讓我傷心?從頭到尾,最應該該傷心的是你們,不是我要節哀,而是要讓你們節哀!”

皮卡的情緒有些爆炸。

他的聲音像是厲鬼的尖嘯,不斷擴張,震碎了街道店坊的玻璃。

就是這個人,這個將他兒子,也許不止他兒子的孩童虐待致死的畜牲。

他可愛善良的孩子。

唯一的孩子。

要讓他節哀!

要讓他節哀!

讓他節哀!

撕碎他的肉體,吞噬他的血肉,把他的骨頭碾壓成灰燼,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當他的仇人花天酒地的時候,他的妻子還在病床上躺著生活不能自理,他的兒子還住在冰冷的墓地裡注視著他。

一排青色的鱗片從他緩慢突出的高脊上生長而出,魚鰓從嘴角延伸,眼睛開始趨於巨大而且突出,眼皮則向上萎縮融入他灰暗綠色的面板。

蹼從他的手和腳處生長,皮卡的身軀開始變得高大,並不斷髮出那嘶啞的,刺耳的鳴叫。

一個長的像蛙人一樣的東西在誕生?

這就是他從父神達貢那裡獲得的復仇的能力。

他已經用這種能力撕碎了那些醜陋的資本家,利慾薰心的權勢者,現在還要手刃他真正的仇人。

他要為他的兒子報仇。

用這股,神賜予他的力量!

觀望著事件發展的肖翎眉頭微微皺起。

梔子巷附近已經有火光亮起,被吵醒的普通的工人們惡毒的咒罵聲他已經能清晰聽見。

人們在聚集過來。

透過全知全能視角的他能夠清楚的洞悉場上事件的發展。

是水嗎?

看到在接觸雨雪後化身魚人怪物的達爾文·皮卡,肖翎似乎明白了白天那股莫名的腥臭味的來源。

透過水將人轉化的怪物,還是將怪物轉化為人?

他搞不懂,不過總會有幫他試探出來的。

目前只要透過禮讚繼續觀測就好。

感受那些在陰暗中蠢蠢欲動的東西,他仔細觀察著皮卡目前的身體變化。

陰暗,扭曲,但是各項能力比正常人強大十倍以上。

至於是否有其它的特殊能力則還沒有展現。

不過話說回來,皮卡的此時狀態倒是非常像剛觀摩該隱神像的他的樣子。

同樣的身體變化,同樣的陰暗瘋狂甚至嗜血。

如果當時沒有被喚醒,他會是這個樣子嗎?

亦或許更加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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