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走呀！立刻！馬上！
夏語撓了撓頭髮，輕輕咳嗽一聲，本想催促男主人快去用餐，沒想到對方先開口竟問她是不是感冒了。
“沒……沒有感冒。”她微微一愣，詫異地回答，“只是秋天來了，喉嚨乾燥而已。”
“明天讓他們燉些清肺潤喉的湯羹，你在家休息，沒事多喝一點。”
“哦，好的……”
“自已平時注意一下身體，不要碰冷的東西，變天了多穿點衣服……”
“嗯……”
林允則今天是吃錯藥了吧？怎麼突然間這麼多話……
夏語心裡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偷偷看他一眼。
按他的性格一般好幾天才會來一趟，連著兩天都往別墅來，真是少見……
察覺到她奇怪的眼神，林允則倏忽側目與她對視，“怎麼這樣看著我。”
“呃？”夏語打了個寒顫，往沙發邊了挪了挪，“沒什麼……就是看你平時來來往往的，有點好奇……一般在外面都幹什麼呢？類似這種問題……”
“上班、應酬，也就是這樣了……你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了？”男子將話頭拋了過來，不解地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啊，我突然覺得自已動不動就在醫院，不然就在家裡，有點單調。我也好想出去玩一玩，和朋友逛逛街、壓壓馬路什麼的……”夏語巧妙地瞥了一眼男人，盤腿坐上沙發若有所思地說，“你看，眨眼間幾個月就過去了，可這個月過去之後，下個月又該怎麼辦呢？我以前總會有很多不同的計劃，但現在我有點茫然，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辦，每天就這樣得過且過的，對生活都快沒有期待了……沒有期待，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對吧？”
少女的聲音輕緩，像花園裡穿過的秋風一般從林允則的心間飄忽而過。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側過身子端起茶几上傭人剛拿來的一杯綠茶，在開口啜飲之前忽而柔聲問道：“你因為身體不好，不得不先在這裡養著……如果實在覺得無聊，要不在身體好些之後，去學校吧。”
琥珀色的眼裡掠過一絲意料之中的欣喜，夏語擺正了身子努力讓自已顯得不那麼激動，略微驚訝又期待地問道，“你是說去上學嗎？”
“不然呢？你不是很喜歡畫畫嗎？為此還和你父親大吵一架，就因為他要你學金融而你偏要去搞藝術……學校那邊我早就打過招呼，你身體好了之後，隨時都能去。”
林允則吹了吹杯口盤旋的熱霧，喝了一口茶水慢條斯理地回答。
終於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了！
夏語心中一派鶯歌燕舞，她臉上的狂喜就要氾濫之時，狂奔的思緒又尷尬地停在“藝術”兩個字上。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我要搞藝術？”
林允則蹙起眉頭，似乎沒有預料到她會問出這種話，“你從小學習油畫，難道你忘了嗎？”
細密的眼神打量讓夏語有些無所適從，她連忙別過臉，用一種沉痛又為難的口氣嘆道，“不瞞你說，自從出事以來我的記憶好像出現了問題，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對這個世界，我也時常感到陌生、感到害怕……”
越發“動情”的聲音讓林允則忽然後背一涼，他理了理西裝，無語又嫌棄地皺眉道，“這件事，你儘管放心，我諮詢過醫生，他說這可能是創傷應激後遺症，慢慢調養就好了，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每天開心就好。”
“可，可是，你說我學畫畫……那個……怎麼說呢，雖然繪畫的確是我的興趣愛好，但是我不記得問學過……就這樣去學校，恐怕我聽不懂課……”夏語抿著唇，笑得禮貌又尷尬。
林允則狐疑地盯著她，搖搖頭，“不，就算腦子不記得，身體也會記得。你畫了這麼多年，只要拿起畫筆肌肉記憶就會自然被喚醒，那些顏料、色彩，早就融入了你的人生，一個人的理想和追求，絕不會因為一點身體創傷就消失不見的。”
他甚至用一種長輩的口吻在教育她。
可孟小羽是個小畫家，她夏語真不是啊！
“我覺得還是要斟酌一下……”
“那就不去學校了，繼續留在這裡養身體。”
“不。”夏語一口打斷他，笑得無比乖巧，“我還是去學校吧，我喜歡上學，真的，我超喜歡的。”
這話聽的林允則哭笑不得，他悠悠起身去往餐廳，留下乾脆的一句，“確定時間後再告訴我，到時派人送你過去。”
待到身體複查已無大恙之後，在一個日光微醺的秋季早晨裡，夏語平淡又自然地跟林允則確定了去上學的日子。
雖然孟小羽報考的美術專業讓身為門外漢的夏語有些為難，但她轉念一想學學美術也不錯，索性先去看看，實在不行，再和林允則提出轉去其他系部。
早餐時分，兩人對面而坐，各自切著盤裡的煎蛋和吐司。
林允則調侃她“看不出來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但夏語近來心情不錯，自顧自吃著麵包，衝他禮貌一笑倒也不過多理會。
灌下一大杯牛奶後，她才慢慢悠悠地問，“你今天不去上班嗎？怎麼還在這兒。”
“我發現是你真的很喜歡趕我走。”林允則語氣帶笑，並沒有聽出有任何生氣的意思。
明媚晨光，他吃飯的動作紳士優雅，眉梢眼角不經意流露的淺薄溫柔，在靜謐的此時此刻，還真有些惑亂人心的架勢。
陡然間，夏語好像有些理解涉世未深的孟小羽，為何會傾慕眼前這個男人了。
至少他不發瘋的時候，確實人模狗樣。
她無語地擺擺頭，面對近日“平易近人”的林總道一聲“我吃飽了”，就輕巧地躍出門，到院子裡澆花去了。
秋季早晨空氣溼潤又清新，夏語來到花園深吸了幾口氣，沉浸在泥土和鮮花的芬芳裡感到一陣心曠神怡。
這麼長時間以來，難得有這種清爽自在的感覺，就像悶熱酷暑的夏日突然降下一陣甘霖，沉醉之下，就連曾經那些因為活在別人身體裡的委屈不甘，都開始煙消雲散。
突然間，一派明朗的心情中出現一個不合適的汙點，放大來看就是林允則。
夏語忽然發現不對勁，自從她從醫院回來之後這個男人每天都在別墅裡住，白天出門上班，晚上回來休息，兩人接觸的時間和次數都越來越多，一連幾日下來，就連共同進餐都成為眾人默許的日程，廚師再也不敢多問，端上來的菜全都變成兩人份。
我和他這是……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