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木抽芽,日漸回暖,過不了多久,京都又是一片生機盎然。

趙寅明與陸懷臻商討了多日,將擇出的進士指派到各州府去。

終是得閒與趙亭玉吃一頓飯了。

午膳置在了香榭中,趙亭玉與趙寅明一同用膳,闌意也只能在旁邊伺候。

“陛下可想好了,若是羌離國出兵該如何調配軍隊了?”趙亭玉問。

趙寅明對軍中事務知曉並不多,基本都是趙亭玉處理。

可趙亭玉遲早有一日,還是要將兵符交到趙寅明手裡的。

趙寅明不以為然,“鍾離曜都繼位數月了,並沒有要挑起戰事的意思,況且,有凌大將軍駐守,朕自然放心。”

趙亭玉道:“陛下,身居高位要懂得居安思危,不要等刀架在脖子上了才去想對策,亦是對百姓,對國負責。”

趙寅明聽在耳裡,卻未入心,興致滿滿地夾了魚塊送入趙亭玉的碗裡,“王爺快嚐嚐,這鯉魚可香了!”

趙亭玉實屬無奈,低聲嘆氣。

用膳結束時,陸懷臻正巧給陛下送安排好的,進士官職的名冊。

而陸懷臻身後的下屬,弓著腰,手舉著托盤,托盤上正是名冊。

用膳的二人接過宮婢遞來的錦帕拭嘴,兩方錦帕,一方有流蘇,一方卻沒有。

而趙亭玉用的,是沒有流蘇的錦帕。

二人要同陸懷臻一道去議事,伺候趙寅明的內侍從陸懷臻下屬手中接過托盤,一起往勤政殿去了。

待他們走了之後,方曉鏡才慢慢直起身來,平淡地看著香榭裡宮婢們收拾碗碟,直到看見遺落在石凳下的那方錦帕。

心中暗喜,這方錦帕沒有流蘇。

方曉鏡小心翼翼地將錦帕撿起,錦帕由上等的絲綢所制,撫摸著極為絲滑,緩緩將錦帕湊近鼻尖,貪婪地嗅著,是一股淡淡的清冽的竹香,後又將錦帕摺好,輕覆在唇上,才視若珍寶的藏入懷中。

方曉鏡不知道的是,闌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真真切切的看到方曉鏡對趙亭玉的痴迷。

隨即心生一計,走上前去。

“方大人,藏匿宮中用物,可是要受罰的。”

方曉鏡聞聲望去,是方才在旁伺候的闌美人。

他知道,這位闌美人宮婢出身,母家並沒有什麼權勢,僅僅依靠著陛下那一點點的寵愛。

所以面對闌意,私藏又如何,他不懼。

“闌美人是在說什麼玩笑嗎?下官聽不懂。”

闌意掃視四周,確認無人才敢開口,“攝政王仙容天姿,定是惹得方大人心神嚮往了吧,不然,一方拭嘴的錦帕而已,方大人都如此珍惜,定是痴迷入魔了。”

方曉鏡道:“看來,闌美人很喜歡威脅人,不過下官的事又何須你來多嘴。”

闌意倒也不氣,依舊輕聲細語,“如今攝政王位高權重,自然是無人奈何得了他,可若是攝政王失勢呢?就如同昔日因謀反而被陛下下令斬首的權臣,到時候攝政王還不是任人拿捏。”

聞言,方曉鏡只覺著闌意所言是個笑話,“眾所周知,陛下極其信任攝政王,想要扳倒他,未免太過天真。”

闌意莞爾,“若是方大人願意,我自有辦法。”

方曉鏡猶豫再三,問道:“下官不知,闌美人為何一定要扳倒攝政王?”

闌意道:“自然是為了陛下。”

夜裡,月明星稀,微風和煦,方曉鏡獨自躺在臥榻上,撐手細細把玩著錦帕,眼眸雖直盯著,但思緒早就飄向了遠方,幻想著不可能的一切。

明知不可能,卻控制不住心中慾念日漸層積,侵佔他的思緒,掌控他的行為。

春雨添花,動一城春色,皇宮裡花香四溢,即便距花園最遠的勤政殿也能嗅見。

闌意在旁為趙寅明磨墨,心中盤算著,道:“陛下,臣妾上次出宮祈福,為先帝和先慧妃設了一盞長明燈,由此想來,先慧妃與先帝感情深厚,未能合葬,始終是憾事。”

趙寅明拿著御筆的手忽然頓住,母妃被元衡害死,只是被匆匆被葬在了距先帝陵寢的一個角落裡。

自從除掉元衡之後,竟也忽略了此事,真是不孝。

“倒是提醒了朕,你主動提及此事,可是有好的想法。”

闌意接著說:“陛下為何不派人將先慧妃葬入先帝陵寢,再重修一番,也算是圓了先慧妃的心願,全了陛下的孝心。”

趙寅明點了點頭,認可闌意的想法。

隨即便差人喚來戶部尚書王璨書。

王璨書一聽是陛下傳召,便匆忙趕來,“臣王璨書,叩見陛下。”

“平身。”趙寅明直接點題,“愛卿,朕要為先帝重修陵寢,朕想問問,國庫財政如何??”

王璨書也不敢隱瞞,“啟稟陛下,收繳、查抄的財物皆用於整軍、屯糧和救濟窮苦,再加上最近入仕之人甚多,朝廷官員的俸祿也是不少,重修先帝陵寢馬虎不得,依臣之見,不如待朝局、稅收穩定後,再重修先帝陵寢。”

趙寅明猶豫著應聲,覺著王璨書所言也不無道理。

闌意道:“重修先帝陵寢一事事關重大,陛下孝心至誠,若是一味拖著,難道是想讓陛下被百姓說沒有孝義嗎?”

王璨書忽然跪下,“臣絕無此意,望陛下聖裁,我朝去年災害頻發,如今羌離國對我朝虎視眈眈,國庫裡的銀兩確實要算計著過。”

“我朝兵強馬壯,朕覺得羌離國對我朝並沒有什麼威脅。”趙寅明道。

闌意順勢道:“尚書大人,不如從軍中抽出一些銀兩,用作重修陵寢。”

王璨書抬頭看向闌意,像是在什麼噁心的東西一般,“銀兩已撥入軍中,軍中由攝政王執掌,闌美人若想要,就親自與攝政王商榷。”

闌意自知惹不起攝政王,先不說她與攝政王交談,光是站在攝政王面前,都要怵三分。

“尚書大人,軍中的錢也是朝廷的錢、陛下的錢,陛下想用錢,難道還要跟攝政王去要不成?”

“放肆!”趙寅明出聲呵斥闌意,“攝政王如何行事豈容你評判!退下!”

闌意低著頭,顧自悄聲退下。

趙寅明暗自低頭思忖,他雖未及冠,但事事完全可以自已做主。

除掉元衡之後,阿姐依然同以前一樣,頒佈的詔令,批閱的奏章,阿姐都要仔細過目,事無鉅細,就好像他這個皇帝擔不起什麼大任一般。

王璨書出了皇城之後,躊躇之下還是決意將此事告知攝政王,只是他至王府時,攝政王還未歸,府中僕從也不知攝政王去了何處,只好作罷。

百花爛漫之際,霍微霜隨著霍夫人赴一場春宴,所邀之人皆是達官貴人及其家眷,還有新任朝職的進士。

霍夫人此行就是要給自家女兒挑選郎婿的。

攝政王他們高攀不上,瞧瞧其他也挺好,聽說今年的登科進士個個一表人才,總會有瞧得上的。

霍微霜緊跟在霍夫人身後,讓她看誰,她就看誰。

霍夫人憑著長相便跟自家女兒唸叨半天,霍微霜也只能頻頻點頭,讓她前去交談,卻又搖頭,死活不去。

霍夫人恨鐵不成鋼,有些惱了,“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難不成你還想著攝政王?”

霍微霜低著頭默不作聲,這些人比起攝政王,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霍夫人無奈嘆氣,“母親知道,要你忘了攝政王並非易事,只怪此人太過驚豔,放眼京都,確實無人與之匹敵。可是他對你無意,我們也不能強求,凡事要向前看,若因此形成執念,困住的只有自已。”

“女兒知道了……”

少頃,霍夫人被其他夫人拉去品茶,霍微霜覺著此事無趣,便藉口走開了。

霍微霜避開人獨自走在復廊,至拐角處,猛然與一名端著點心的婢女撞個滿懷。

婢女不顧自已,迅速起身,連忙將霍微霜扶起坐在廊下,繼而認錯,“是奴婢衝撞了姑娘,請姑娘責罰。”

霍微霜瞧著自已沒什麼大礙,只是衣裙上沾了些點心碎屑,並不打緊。

“你且去忙,我不怪你。”

婢女驚愕地看了霍微霜一眼,感激涕零之後便收拾著忙去了。

霍微霜起身,腳踝的疼痛來得猝不及防,驚慌失措間,意外胡亂抓住了一樣能穩住她的東西。

一觸及,便知這是人的手臂。

待另一隻腳穩住了身子,抬眸望去,是一位身著寶藍長衫的公子,丰神俊朗,眼眸清澈。

霍微霜意識到二人接觸甚密,立即收回了手,隨後道謝。

公子察覺到了霍微霜的異樣,低著頭後退一步,誠懇地說:“姑娘想必是方才扭傷了腳,眼下不易走動,不然會更疼,之後也難以恢復。”

復廊離春宴處有些距離,來往之人甚少,若是要尋人叫郎中,是件難事。

公子彷彿瞧出霍微霜心中所想,道:“姑娘且在這兒歇著,在下去喚婢女前來。”

霍微霜點頭,公子便轉身去喚人去了。

不久,一名婢女疾步趕來,將她扶進廂房歇息。

霍微霜向她打聽著方才那位公子,竟是當今登科狀元,姓崔。

霍夫人聽到訊息,匆匆趕來,郎中瞧過之後才肯放心。

方曉鏡託了關係,加上闌意為他在皇帝身邊美言,他便轉做了門下錄事。

重修寢陵一事,趙寅明未與趙亭玉提及,阿姐做事都是深思熟慮,國庫緊張,他身為皇帝,也不能任性妄為。

他全然照著阿姐所說的去做,定是無錯,但心口間總有一股鬱結,難以消散。

闌意近日喜色難掩,只因陛下下令杖斃了一名身旁伺候的內侍。

內侍總提及攝政王的告誡之言,一開口便是“攝政王說”,而那些話,都是她讓內侍這麼說的。

並且還將陛下因何杖斃內侍,一點點的透露出去。

此事傳到趙亭玉耳中時,已是入夜,心中詫異,卻未表露。

趙亭玉獨自坐在書房,摩挲著銅製的兵符許久,看來,陛下是忌憚她了。

朝中進了不少新人,禮部尚書霍謙在徵得陛下準允後,在皇宮設宴,邀百官赴宴。

大殿之上,除了有要事耽擱來不了的,半數以上的朝臣皆到場了。

殿中燭火遍佈,明亮映著大殿高闊且金碧輝煌,樂聲悠揚,聲聲入耳,響徹大殿角落,舞婢身姿靈動,衣袂飄飄,恍如一朵盛開的青蓮,令人讚不絕口。

朝臣一人一桌,每張桌上都備有鮮果佳餚及酒盅,還有為其斟酒的宮婢。眾人都沉浸在美酒歌舞之中,喜不自勝。

突然高位上傳來一聲高喝:“快傳太醫!”

大殿上所有的聲響,戛然而止,宮婢們紛紛退下,從大殿上急忙衝出去幾名內侍找太醫,朝臣們起身觀望高位,只見陛下懷中的闌美人昏迷不醒,嘴角還淌著血。

沒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知道陛下極為憤怒且焦急。

可是攝政王平時最擔心陛下,今日卻異於常態,顧自平靜地喝著桌上的酒。

很快,太醫前來為闌美人看診,只一針,闌美人便能睜眼說話了。

大殿寂靜得即便蚊蠅飛過,都能聽見動靜。

闌美人睜開眼第一句話,便驚住所有人。

“陛下酒中有毒,快保護陛下!”

不過片刻,宮衛們護下整座大殿,如今有攝政王坐鎮,宮中守衛都是攝政王親自挑選,到底是何人躲過宮中守衛向陛下下毒?

廷尉府副史嶽川隨意拿了幾盅朝臣喝剩的酒,在拿上陛下桌上的酒,給太醫鑑別,不出嶽川所料,眾多酒盅裡,只有陛下的酒盅有毒,明顯是衝陛下來的,不過是闌美人最先飲下,為陛下擋了一災。

趙寅明怒道:“封鎖皇宮,找出賊人!”

趙寅明話音剛落,殿外就有男子押著一名女子上前,女子穿著宮婢的衣裳,怯懦地被男子押至殿前,神色慌張,不敢抬頭。

嶽川認的此人,是門下錄事方曉鏡,可他押著的女子,不知何人?

方曉鏡躬身道:“陛下,此女子來自宮外,亦是下毒之人。”

眾人不可置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何進得了皇宮?躲過宮衛?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向陛下下毒。

可見女子背後定有指使。

這場宴席是禮部操辦,倘若陛下真出了事,身為禮部尚書的霍謙也逃不了干係。

“說!你受何人指使謀害陛下?”霍謙斥道。

女子仍舊不敢抬頭,聲音細若蚊蠅,“奴婢是攝政王府的人。”

眾人又是一驚,紛紛將目光轉向趙亭玉,可趙亭玉依舊平靜,上身倚著憑几,手中剝著橘子,時而看向殿中下跪的女子。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鬼差日常生活

文歲

神秘的579局

太極以上

多金王爺竟要入贅

憶蘇州

歌宇的雙向暗戀

槐枯杳

城王妃來自中國

悠悠雨季

簡單學生

萬里長城的葉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