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入局者才能攪動風雲
真有人叫靜靜這個名字？
周方看著面前大家閨秀一般柔柔弱弱，表情微微含笑，十分端莊的小丫頭，有些詫異道：“你真叫靜靜？”
朱鏡靜雙手側放在腰間，曲腿行禮，聲音柔柔的道：“鏡靜見過方家哥哥。”
好吧。
還真叫鏡靜。
“第一個是鏡子的鏡，第二個是安靜的靜啦。”徐妙錦在旁邊道。
周方點了點頭，看著朱鏡靜道：“快起身吧，我就是個家丁，不用跟我行禮。”
朱鏡靜微微一笑，並未回答。
徐妙錦硬要讓周方教她做炸藥包，也不知道這麼小的孩子到底對學校有多麼深厚的怨念，以至於不惜將學校給送上天。
周方沒辦法教她做炸藥，不過還是可以買幾個爆竹的。
“方哥哥，你覺得我姐姐好看嗎？”
徐妙錦問道。
周方正準備那一根香點爆竹，點了點頭：“漂亮啊，你姐姐當然漂亮。”
在周方心裡，他看過的所有女人，包括後世那些所謂的網紅美女，也沒有比雲儀還要漂亮的了。
大概……有幾分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加成？
周方啞然一笑。
“那你想當我姐夫嗎？”
‘嗤嗤嗤……’
手一抖。
“跑！！！”
周方一個起身，拉著兩個小丫頭就往旁邊跑。
跑出去五米遠，就聽到背後有人喊自已。
“方爺……”
話音剛剛脫口而出。
結果下一秒……
“砰”的一聲，爆竹炸響，火光四射，剛剛走進來的田文靜被炸的頭暈眼花，捂著耳朵齜牙咧嘴。
這傢伙也真是倒黴。
徐妙錦哈哈大笑，朱鏡靜莞爾輕笑。
徐妙錦圍著田文靜笑的直不起腰，田文靜此時就是想要開口說話也不敢，面前可是徐府二小姐！
給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造次啊。
周方這時候注意到身邊的朱鏡靜在盯著自已。
好奇的問道：“你看我做什麼？”
朱鏡靜俏臉微微一紅，輕輕伸手捋了捋耳邊碎髮，垂首不語。
田文靜是來找周方的，讓周方去後面那個院子，說是有人找他。
徐妙錦本想跟著去，周方可是不敢帶著這個虎了吧唧的小丫頭，趕忙往外狂奔出去。
到了街對門的院子內，周方看到了劉伯溫。
“喲，青老。”
周方笑呵呵的上前行禮。
劉伯溫起身回禮，微笑道：“周先生這幾日過得可還好。”
周方印象裡讀書人是最喜歡扯閒談的，勉強應付了幾句，周方有些好奇的問道：“青老今日前來，是來跟在下扯閒談的？”
劉伯溫坐下之後，周方這才發現他的神色稍顯疲憊，眼神裡也滿是血絲。
“周先生，在你眼中，劉伯溫就只是一個清高自傲眼高於頂的自大小人？”
問出這個問題讓周方多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這意思是……”周方不解。
劉伯溫眼神裡有些不甘，來之前還喝了兩杯，沉沉道：“老朽雖算不上是什麼讀書人，卻也讀過幾本書，縱觀學問，漢儒也好，唐儒也罷，亦或者是宋理之學，其核心都是講的一個‘士’字。”
“士者，錚錚鐵骨，不可無浩然之氣。”
“老朽雖不太明瞭所謂官場是何物，但誠意伯之舉卻是從心，從心之舉，難道不可稱之為士嗎？非要左右迎合，違背本心，踐行惡事來證明自已能力尚佳？”
周方恍然。
也大概明白為什麼這位青老為什麼如此不甘，讀書人的學問其實也是唯心的，尤其是古人，所堅持的學問大多來自於一個先賢。
劉伯溫所踐行的和青老所行的是一個學問，所以他才這般。
大道理周方也懶得講了。
只是搖了搖頭：“那青老認為，攤丁入畝之策好不好？”
劉伯溫點了點頭。
好，怎麼不好？
這是他到現在聽到過最好的改革策論，可以為大明奠定百年江山！
周方反問道：“那青老認為，一個劉伯溫，能不能將此策給落實下去？”
劉伯溫幾乎是猶豫都不帶猶豫的搖頭。
不可能。
這不是一個臣子可以去做的事情。
或者說，就算是皇帝一個人，也不行。
周方搖頭苦笑道：“你看，青老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個人可為之。對於這種大事，劉伯溫就算是再有學問也是空談，為什麼我會說他過於清高自傲？因為他根本就是走錯了方向。”
“人力終有盡時，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改變的東西又有多少？”
“說起來，人世間有真的只有善惡之分，黑白之分？”
周方給劉伯溫講了一個故事。
關於范仲淹新政的故事。
宋朝是一個很開明的朝代，從趙二開始幾乎每隔幾十年都會有一個猛人橫空出世來對朝堂進行一番改造，范仲淹如此，王安石也是如此。
為什麼？
因為大家都很清楚，不變不行。
封建王朝的壽命在不進行改革之前，幾乎是肉眼就可以推算出來。
可他們成功了嗎？
沒有。
周方問劉伯溫：“范文正公和王安石兩人的學問對比誠意伯如何？”
劉伯溫苦澀一笑：“自是不如。”
這話沒有實際依據，不過站在劉伯溫的角度上，他還是不肯說自大之言。
周方點了點頭：“他們都沒成功。”
此話讓劉伯溫面色瞬間有些震動。
他開始明白周方是什麼意思了。
他從始至終只想告訴他劉伯溫，你學識很好，能力不錯，可你太硬了，你連最基本的入局都未曾做到，談何能夠跟別人同臺競技？
李善長在把持朝堂，胡惟庸在把控中樞的時候，你劉伯溫就因為自已的清高，將自已給請出了朝堂。
攤丁入畝這種國策就算是給了你，你又能如何？
無非是像範文正那樣……不，就跟你劉伯溫的曾經一樣，無非是在辭官和復官之間做徘徊，到了老爬不動了，黯然離場，落得個慘淡的下場。
人的脾性很重要。
但，有時候妥協並不是一種認輸。
“青老，我知道你心裡有些不平。”周方搖了搖頭：“但……，妥協有時候並不是一種失敗，入局者身在局中才能攪動風雲，單單站在門外旁觀，也只能是乾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