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縈繞著一層濃霧，連同縣城內一起都覆上溼冷的氣息。
慕笙餘拐進無人的小巷，四周充斥著一股下水道的惡臭味，她不禁蹙了蹙眉。
推開一扇生鏽的鐵門，慕笙餘走了進去。
“你來了。”狹小的房間裡亮著一盞暗黃色的電燈，只有一張雙人沙發和一扇屏風，而屏風後，躺椅上的老者坐了起來。
慕笙餘在沙發上坐下，看上去很累：“我要找的東西，你看到了嗎？”
“你還是放不下三千年前的事，要明白這是一個黑洞，你填不滿的。”
“哦。”慕笙餘走到屏風前，伸手觸控上面的墨竹刺繡：“活了多久的老東西了，還搞這一套，是不是太肉麻了？”
老者無奈：“去尾竹山待著吧，那裡會有你要找的東西。”
“尾竹山，好。”
……
“最近長生老闆說，他十幾年沒和他姑姑見面了，最近連協會都進不去了。”
凌嶼逍拿著手機走在竹林小路上：“這不很正常嗎？我到你給我訂的民宿了。”
看著面前大門上的幾個招牌大字——慌唐農家樂，凌嶼逍忍不住拍手叫絕：“不愧是你關老闆！”說完，他掛了電話。
好在除了店名，沒有其他不靠譜的地方，凌嶼逍很快辦了入住，在院子裡瞎逛了起來。
自建的三層小別墅牆上長滿嫩綠的爬山虎，院前的池子裡種了荷花，只是沒到季節並未開放，不過水中嬉戲的紅色錦鯉倒是好看。
凌嶼逍蹲在池邊看魚看入了神，一個沒注意，頭上的鴨舌帽掉了下去。
“哎呀我去！”他有些無語，伸手運起靈力，直接將帽子吸回了手裡，抖了抖水。
起身回頭，凌嶼逍與二樓陽臺上的人四目相對，此刻的空氣無比安靜。
她站在陽臺上，把玩著一把紙扇，墨髮垂腰，一身青色長裙顯得十分溫婉，五官精緻漂亮，不過卻有些病態的蒼白。
慕笙餘開啟摺扇遮掩住偷笑的面容，露出一雙靈動漆黑的眼睛。
她是不是看到了？！凌嶼逍撓了撓後腦勺。
慕笙餘輕揮摺扇，池塘中的幾條鯉魚躍出水面，濺出冰涼的水來。
這一舉動像是嘲諷一般，慕笙餘勾唇一笑：“我叫阿餘。”
“關家會玄靈師，祁凌。”
慕笙餘點頭，轉身回了房間。
凌嶼逍愣在原地，好丟人……一個身高一米八幾，活了上千年的靈人，撅著屁股看魚結果把帽子掉水裡。
這就算了，為什麼使用靈力還被其他人看見了啊！還好對方也是靈族人，不然就麻煩了
凌嶼逍像是隻倉鼠，不停往嘴裡塞薯片。
面前坐著一個有些邋遢的大叔，扇著手裡的芭蕉扇，說：“二樓的客人？她呀！挺漂亮一個靈族小姑娘，但是身體不太好，病秧子。”
這就是慌唐農家樂老闆——唐信，一條紅鯉魚妖。
“咋滴？你看上人家啦？！”
凌嶼逍沒理他，得到自已想要的資訊就跑了，不理解才二月份咋都開始扇扇子了。
唐信在後面喊：“你不是出差來捉妖的嗎？還管不管了！那壞蛋樹妖我打不過啊凌哥。”我只是一條可愛的小魚……
凌嶼逍懶懶散散回了個字：“捉。”不是現在而已。
回到房間，慕笙餘坐到陽臺上，摳開拉環喝酒。
話說回來，她已經在這住了兩個多星期，什麼也沒發現，除了山陰面那隻受傷的樹妖。
夜色降臨，一輪滿月懸掛於穹頂，昏昏欲睡的慕笙餘察覺到異樣，瞬間清醒了。
桌上的空酒瓶滾落到地板上，發出“咣啷咣啷”的響聲，更顯夜的寂靜。
慕笙餘瞅了眼手機螢幕，十一點半，隨後她跳下陽臺，走出燈火通明的院子，進入黑暗的樹林中。
後山處，某人站在一棵十人抱的大樹前，腳下升起白色的巨大鎖妖陣。
趕來的慕笙餘剛好看到這一幕，心中讚歎這好木材，用來打個木雕不敢想有多漂亮。
“誰？”凌嶼逍扭過頭來。
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慕笙餘從樹後走出：“我，晚上好啊祁先生。”她站到了凌嶼逍身側。
地底傳出細微的聲音，落入倆人耳中，像是有什麼在土壤中蠕動。
下一刻，類似樹根一樣的東西破開地面的鎖妖陣，湧向樹妖本體。
“有東西？”
他們看向樹幹，粗糙的樹面中鑲嵌著一面銅鏡，隱約倒映著二人的身影。
“我的老天爺……”看著這東西，慕笙餘發出感嘆。
凌嶼逍問：“這啥啊？”
“不知道。”
隨著一陣暈眩，四周完全變了模樣，被一片竹林代替，大霧瀰漫，可見度只有五米。
這就是他說的尾竹山裡東西嗎？慕笙餘打量四周，凌嶼逍卻不見了。
不過那與她無關，這裡應該就是那面銅鏡中，慕笙餘隨便選了個方向向前走去。
“池子裡的水結冰了，小魚說它好冷……”竹林深處傳來稚嫩的童聲，在濃濃的霧中十分詭異。
慕笙餘頓時愣住，視線慢慢挪到聲音來處，她奔入霧中，迫切的想要聽到童謠的下一句。
“小魚好可憐，姐姐說它是壞妖怪……”
可見度越來越低，慕笙餘的目光遊離不定，失去了焦距，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壞妖怪要吃了我，所以快快睡覺吧……”
“喂！”一隻手搭在慕笙餘肩上，她回過神來才發覺胸口的吊墜正發燙著。
凌嶼逍詢問道：“你還好嗎？”
慕笙餘握著彎月形吊墜，打了個噤聲的手勢：“聽見了嗎？那首童謠。”
凌嶼逍點頭，他尋聲而來才找到了慕笙餘：“你知道這首童謠？”
竹林深處不斷傳來稚嫩詭異的童聲，吸引著身處其中的東西朝它走去。
慕笙餘沒有回答，繼續向前走去。
大霧之中，一個隱隱約約的背影出現在視線之內，身上帶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一個長髮少年的模樣，他緩緩扭過頭來，蒼白的臉上爬滿植物獨有的葉莖，一雙碧綠的眸好似一攤致命的毒液。
“你的心裡怎麼什麼都沒有，只找到了這首無聊的童謠。”樹妖的聲音里居然有一絲莫名的失落。
視線下移，樹妖的懷裡好像抱著什麼東西。
“是那面銅鏡。”
“這可是我的寶貝。”樹妖直勾勾的盯著慕笙餘：“你想要嗎？過來取吧！”最好掉進去，這樣我就又多了一件收藏的寶貝了。
說完，樹妖露出鏡面，對準二人。
四周的環境再次變化，雖然依舊是瀰漫濃霧的竹林，卻不見剛才的綠色，枯黃一片，死氣沉沉。
察覺到慕笙餘病態的臉越來越白，凌嶼逍詢問了她的情況。
慕笙餘輕咳幾聲，回答：“霧裡有妖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