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愛迪沒有回房間,而是下了樓下的小花園。
在這個家裡生活了十幾年,她以為自已早已習慣這種烏煙瘴氣的氛圍,但她還是沒有練成百毒不侵的心臟。
鄭愛迪輕輕地吐了口氣,她拿出耳機,慢慢地解開纏繞著的線。
列表裡的歌有很多,鄭愛迪也不知道聽什麼,都說傷心的人不能聽慢歌,那就隨便吧。
鄭愛迪點了隨機播放,是孫燕姿的遇見,前奏慢慢響起。
是很好聽的鋼琴聲,很有節奏。
鄭愛迪一直覺得孫燕姿的聲音很乾淨,有種能把歌唱進心裡的感覺。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
鄭愛迪一向冷靜、樂觀的心此時卻悄悄地裂了一道縫。
出生在小縣城、下面還有個弟弟,簡直是天崩開局。
但她一直不信命,努力學習,排名年級第一,利用課餘時間打工攢錢,就是想利用高考這一個鯉魚躍龍門的機會離開鄭大志他們。
這是她所堅信的,可現在才高二,離高三還很遠,計劃趕不上變化,事情的發展真的能如她的願嗎?
父母親緣淺薄,她長大了很久才懂,那以後呢?是否有個將她視如珍寶的人?
此時接近於夜幕,但天邊的夕陽倔強地掛著,風也還還帶著燥熱。
就這麼一陣又一陣地刮過鄭愛迪,許是眼睛被吹得熱了起來,又或是垂落在肩的髮絲扎到了眼。
鄭愛迪的眼睛紅了起來。
這就是田姨和莫爺爺一群老人看到的,小女孩的肩膀很是單薄,被風一吹,骨頭都清晰地凸顯,臉上的神情落寞,眼睛也紅紅的。
她像是在狂風中的蒲公英,隨時都能被吹散,又倔強地佇立在土地上。
聯想到鄭愛迪家裡的一群奇葩,田姨和莫爺爺對視一眼嘆了口氣。
田姨率先走上前攬住了鄭愛迪的肩,鄭愛迪正沉浸在歌裡,被人驀地一觸碰,狠狠地嚇了一跳。
她回頭,驚慌失措地摘下耳機,看到來人是田姨才垮下高聳的肩膀。
田姨笑眯眯的,似是沒看到鄭愛迪泛紅的眼眶,只是自顧自的開口。
“哎呀,本來田姨是想叫小迪打牌的,沒想到還嚇到小迪了。”
莫爺爺也不甘落後,走到鄭愛迪的另一側。
“小迪,別聽你田姨的,打牌能有什麼好玩的,還是下象棋好,國粹呢!”
兩人就著鄭愛迪玩什麼休閒活動爭執了一番。
鄭愛迪處在風暴的中心,心裡沒有一陣凌亂,反倒是暖暖的。
她何嘗不知道是這群老人在用自已的方式開解自已。
當她抬起溼漉漉的眼睛看向田姨時她就知道了,田姨雖然是笑著,說自已是不是嚇到她了。
但鄭愛迪卻看到了她眼底沒掩藏起來的心疼。
最終田姨還是沒掰扯過莫爺爺,鄭愛迪跟著莫爺爺下象棋去了。
這是她以為的,事實上卻是兩人深思熟慮過的。
打牌嘛,記性好記記牌就能贏,更何況是鄭愛迪這種記憶力好的高中生,免得鄭愛迪打牌沒舒心更換心情,反倒是掩藏自已的情緒陪田姨玩。
象棋就不一樣了,下的每一步棋都要深思熟慮,而且對手的每一步也不在你的考慮範圍內,光是思考下一步棋就要想好久,哪有思緒想其他的。
鄭愛迪一開始下棋沒緩過來,送了好幾個小兵給莫爺爺吃。
莫爺爺忍不住敲了敲棋桌,神色有些不滿。
“小迪,你莫爺爺還沒老糊塗到要你喂棋呢!認真點!”
鄭愛迪笑著點點頭,神色很軟,隨即收回了思緒,認真下起了棋。
象棋她玩得也不多,也是莫爺爺啟得蒙,沒怎麼去學,但每次和莫爺爺下棋都能進步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