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們都是懦夫

是夜，斯內普來到露西達房間時，她正伏案寫作，羊皮卷長得都拖到了地上。

她手邊的坩堝咕嘟咕嘟冒著氣泡，散發出令人沉淪的香氣。

斯內普幾乎不需要辨認就聞出了這一鍋在熬著什麼——活地獄湯劑，六年級的第一節魔藥課就學了它。

他悚然一驚，似乎預見了她的未來。他機械地轉頭，把目光移向沙發上面色蒼白的佈雷特，而對方只點了點頭表示回應。

“你來了。”露西達終於結束了寫作，她把羊皮紙捲成一團拋給表弟。

斯內普現在沒有任何耐心去檢視羊皮捲上密密麻麻的字跡，他只關心下午露西達說的那句話的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樣，最壞的那個結果。”斯內普感覺自已被讀心了，這種把一切暴露在人前的羞恥感覺他已經數年沒有過了——即使他知道對方並不會攝神取念，就算會也無法突破他的大腦屏障。

露西達拿起不屬於她的魔杖，施放了一層又一層的防竊聽咒。熬製狼毒藥劑的日子裡她一直用著一根不知道食死徒從誰手裡搶過來的魔杖：一點都不聽話，但熬製魔藥是足夠了。

“Muffliato（閉耳塞聽）.”

“Cool，真看不出來你還有自創魔咒的天賦。那我就大膽說了，我一直都在思考你追隨的主人到底是不是一位英明的統治者。他驕傲自大，不過當然他有這個資本；他草菅人命，毫不在意麻種巫師，如果不是你忠心耿耿又有能力，你的下場不會好過他們今日。”

露西達激動得連聲音都拔高了許多。

“你也一樣，你也不在意麻種巫師的死活，但我知道，你愛莉莉。莉莉去年十月就懷孕了，你用你聰明的腦瓜算一算吧，這個世界漏的和個篩子似的——遲早有一天，你那個瘋瘋癲癲的主人會找上她。”

“你討厭詹姆他們，討厭你的出身。但你自卑，但你愧疚你的口不擇言，但你的道歉說不出口。畢業後你默默關注她卻毫無所得。當年我就看透了你——你是一個懦夫！就像我一樣，這是普林斯家族流淌在血液的詛咒！父親對姑姑，你對莉莉，我對我的女兒。我們都是如此！”

“但我還能‘贖罪’，我還有得選，是這樣嗎？”斯內普難以自抑地流下淚來。

“你還會追隨他嗎？如果他登頂的階梯佈滿愛人的鮮血，你還會對他致以崇高的敬意嗎？”

露西達扭曲地向斯內普丟擲了殘酷又血淋淋的問題，這同樣也是斯內普心中所想。

“帶走你手裡的羊皮卷，這是我給你的一點酬勞，還有桌上兩瓶封好的魔藥，帶給我的女兒。如果可以，請盡最大的可能保護好莉莉，這也是我唯一請求你的。我的愛，我的希望——我的女兒都寄託在莉莉和你身上了。”

那句“莉莉和你”似乎極大地取悅了斯內普，但露西達剛剛的話語將他赤裸裸地剖開，他像脫光了一樣站在他們夫妻面前，這讓他瀕臨精神崩潰。

斯內普短暫地凝視了背對著他的露西達一眼，黑袍翻飛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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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5月28日，滿月。

“Cheers”，露西達和佈雷特碰杯。

杯裡可不是什麼酒水，而是整整四份活地獄湯劑——喝完可以致死，讓人永久沉睡。

“清理一新。”

在陷入昏睡的前一秒，她看到沒有服用狼毒藥劑的丈夫在她眼前變形，他的腦袋拉長，後背拱起，臉上和手上冒出灰色的毛髮，瞳孔潰散，失去了屬於人的溫柔，只剩下野獸的殘暴——然後撲在她身上撕咬起來。

真好，如果有地獄，那就讓我也變成狼人一直陪著你吧。

阿蘭娜，請原諒媽媽，媽媽也是一個懦弱的人。

狼人伏在地上哀哀嘶鳴，他用短吻拱了拱地上的妻子，不敢相信自已剛剛做了什麼。

他衝出房門，暴怒地撲倒了一個聞聲前來檢視情況的食死徒，尖利的狼爪剖開了食死徒的腹腔，跳動的、血淋淋的心臟掉落在地上，綿延成一地的鮮紅。

狼人猝然倒地，再也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