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剛過。今夜多雲,月亮時隱時現,外頭正是夜深人靜。除了樹影婆娑,風吹草動,再無半點生息。雲羅宮住的皆是低階神仙,廊舍屋角並沒有懸掛照明風燈,只有月光下的陰影斑駁。

水華從打坐狀態中睜開雙眼,輕手輕腳起身,換了一身夜行衣,走到門邊順手提起景宏——她的劍。

然後小心地推門而出,轉身輕輕掩上房門。稍微觀察了一下地形,毫不猶豫地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水華不敢御劍,而是穿越在陰影之中,精準地躲避巡邏的天兵,快速行進。越靠近西邊,巡邏越鬆懈,不但值守的人員數量減少,不少人更是呼呼大睡。水華加快了行進的速度,翻過一處院牆,又從後院進了一片山林。

景宏暗暗吃驚。便是自已,也花了一天一夜才搞清楚天宮各宮殿佈局,不過短短半天,水華不但對這裡的建築佈局瞭然於胸,更能知曉天宮巡查路線和時間,幾乎毫不費力穿越宮城,直奔目的地。景宏以為她要去的是紫微殿或東華殿,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直奔天宮西北之所。西邊原是幾位天王的住所,包括太上老君亦在此處。而今天宮廢后重建,重點建設範圍是天帝和垂雲居所,然後是圍繞他們住處的一干神仙,是以此處守備鬆懈,多斷壁殘垣,正適合躲避隱藏。由此可見她的路線絕非一時興起。

水華隱入山林後更是加快腳步。今夜本就月色不佳,樹叢掩映,山中更是光線黑暗。水華絲毫不受影響,當她再次從山林中穿越而出,月亮恰好鑽出雲層,面前波光粼粼,一望無垠,正是天池。

水華隱於樹下,雙手結印,她的動作穩定緩慢,景宏感受著微乎其微的靈氣波動,猜到水華在刻畫天山上類似的法陣,而且以操作來看,更像是陣眼。

她要將陣眼佈於哪裡呢?

很快就有了答案。

水華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天池內並很快接近了目的地。那是一叢枯萎的天池金蓮。

她設了一個結界,把自已和金蓮籠罩其中。如此,此地的任何波動都不會傳遞到水面,引來不必要的關注。

做好這一切,她將劍狠狠插入泥漿之中。不同於在天山上的簡單擲入,水華驅使劍法,不斷向下,直到觸碰到一層堅硬之物方才停下。隨後掏出陣眼。

直到此刻,景宏方看清楚佈陣的材料為何物!竟是一枚蓮子。只見蓮子拇指大小,光華流轉,內蘊神光,靈息奔流不止,似乎下一刻就會破體而出。這本就是金蓮蓮子!她若未到過天庭,又從何得來?

水華用劍持續挖掘硬物,這劍看著如同個燒火焜,並不見鋒芒,但對上此處的硬石,似乎並不費力。又向下挖了一尺見方的深坑,水華將金蓮子鄭重其事放入坑底,又接連施了幾個法術,將四周堅硬之物和淤泥重新填埋之上。結界內的水此時已是攪得渾濁不堪。

水華沒有急於離開,而是靜待水底,等待結界內的水體重新澄清,這才撤了結界,悄悄潛往下一處。

如此這般,水華一共布了九處陣法。然而景宏知道,真正的陣眼只有一個,那唯一的陣眼會在這九處法陣的哪一處呢?

水華做完一切已到寅時三刻。她上岸後再不耽擱,邊發足狂奔邊以靈力蒸乾衣服,身影隱沒在暗夜濃霧中毫不起眼。

日出之前,水華堪堪回到房間。景宏觀她靈息綿長,神色如常,外人絕對看不出她長途奔波幹了這麼一件大事。

隨手把劍丟到門邊,打了一個響指,原來她事先已在房間內準備了浴桶衣物,此刻各樣物件自動歸位,水華看起來終於有了點做仙的樣子。

反觀景宏,在爛泥堆裡攪了半宿,此刻又腥又臭,再想到之前聽到的傳說,天帝為了給金蓮堆肥,把十萬魔軍的屍體都推入了天池,雖然心知這些說辭當不得真,還是噁心犯嘔。奈何他只是一把劍,有苦難言,只能任這種噁心的感覺縈繞神識間,十分不適。

少頃,水華洗漱完畢,披散著頭髮,穿了一件修仙人在人間常穿的月白色道袍,簡簡單單站在那裡,並不驚心動魄,更像芙蓉出水,清麗脫俗。

她環顧一週,似乎才發現景宏——她的隨身武器——在天池攪渾水後還未曾清洗。隨手一招把景宏拋入浴桶中,景宏差點破口大罵,萬幸他現在是把劍,否則罵人的自然不能是謙謙君子。

水華似乎還嫌不夠,手指繞了繞,靈劍被她操控,看起來就像在浴桶裡涮了涮。直到景宏頭昏腦脹才被她放過。

隨手拿件衣服把水擦了擦,景宏被重新放回門邊。

此時晨曦初現,雲羅宮各處開始嘈雜聲起。

景宏明明聞不到任何氣味,偏偏腦海裡揮之不去一股荷葉般的清香。他默唸清心咒,好不容易收束心神,專心傾聽屋外的對話。

“水華水華,你昨日送我的薰香我拿來燻了衣服。你聞聞呢。”

“水華,你昨日送我的荷葉糕真好吃。我半夜醒了沒忍住,都吃完了。”

“若是吃完了只管來尋我,我這裡還有一些。”

“好呀好呀。”聽聲音,這個嘰嘰喳喳的必是知雀無疑。

“知雀,我們得走了。昭琨公主今日試衣,還不定出什麼么蛾子。”

水華目送知雀和一群小仙女們攜手而去,也並不閒著。她拿起了昨日的掃帚水盆,幹起了灑掃的活。不但將院落打掃的乾乾淨淨,各處花草剪葉修枝,澆水施肥,更是尋了幾根竹子,用劍削成竹篾,糊了幾盞竹燈,掛於簷下。

又去後廚尋了大廚,提供了若干人間食材,譬如金華火腿,山野菌肝,並一些靈米靈面,饒是大廚也目瞪口呆,委實不會做啊。少不得水華一一指點,又親自上手,才做了好幾道菜並點心出來。

這般忙忙碌碌已是午時三刻,又拉著大廚拎了食盒去找錘破天喝酒吃飯。

經過一夜休息,錘破天看上去好了許多。見到水華來尋他一起吃飯,十分高興。席間三人飲酒暢談,景宏跟著聽了半天八卦。

原來昭琨生辰,就在明日。

景宏想起那日昭琨在紫微殿花園裡對他說過的話:不知何故,她走到池邊,池水沸騰,鳥魚翔泳,那枯了的金蓮,脫胎換骨,含苞待放。

一切或許早在水華計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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