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琨身為公主,今日乃是娶夫婿,並非下嫁,自是不必早早起身。她懶洋洋睡到天光大亮,醒雖醒了,猶自痴痴想著垂雲和自已昨夜種種荒唐。

門口侍女見公主房內遲遲沒有動靜,不得不硬著頭皮敲門,小聲喊:“公主,公主,該梳洗啦。一會垂雲神君就要來接親了。”

昭琨擁被坐起,看著鴛鴦被褥上紅浪般的褶皺,想起昨夜激烈的戰況,咬著下唇,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連忙使出仙法,撫平床上錦衾,這才緩緩起身。

“進來備水吧。”

門外小仙子們得令,終於放下心來推門魚貫而入。幾人不一會便備好仙湯,水中更是灑滿鮮花玉露。幾人不敢多待,垂頭行過一禮,匆忙而出。

昭琨亦不在意,她更沒注意到這幾個仙子並非她從紫微殿帶來的仙侍。只見她從床上起身,身上雲紗自然飄落,一頭青絲垂於背後,不著寸縷,赤足走向浴桶。經過檀木寶臺時,她抬頭看向梳妝鏡中的自已,只見鏡中神女,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膚若凝脂,色若桃李,玉峰高聳,其上紅點斑斑。昭琨恨恨低念垂雲幾句,復又抬頭挺胸,對自已身材容貌頗為自傲。

昭琨舒舒服服泡了個澡,順便將身上紅梅處理一番,這才喊來侍女們更衣梳妝。今日乃是昭琨為主,故她的婚服並非鳳冠霞帔,而是隆重至極。雖同為著紅,昭琨公主的婚服則輔以玄色,大紅喜袍上以金蠶絲線刺繡,日、月、龍在兩肩, 星、山在背,火、華蟲、宗彝在兩袖。內玄外朱,端莊嚴肅。

昭琨攬鏡自顧,釋放威壓,幾個仙侍承受不住,紛紛跪下行禮。昭琨張開雙臂,看了看鏡中一臉威嚴的自已,頗為滿意,這才收斂神力。幾個仙侍自不敢多言,連忙上前繼續整理服飾,為公主束髮別簪——今日按天帝意思,最好將公主打扮的雌雄莫辨。

如此一番,已是快到午時。今日吉時乃是未時一刻,算算時間,垂雲應該出發了。

天庭如此盛典,乃是數百年來的頭一回,更兼經過神魔大戰,天宮更是迫切需要一場大典重振生氣。是故,今日泰半神仙都來參加婚宴。整個天宮熙熙攘攘,四處都是仙人。天帝早早昭告天庭,就是久居偏遠之地的神仙,都被他或垂雲發了請柬——也不知道他們從何得知這些人隱居之所的。

今日乃是入贅,如何安排兩邊賓客便無需多做考量,自是天帝統一安排,全部都在紫微殿。幸而紫微殿是天帝居所,天宮第一大的宮殿,這才堪堪安排得下。

能在朝天宮裡掛上名號的神仙,自是要安排在正堂;這些神仙也有兩三門舊友親戚,這些就安排在兩側偏殿。再有一些名號沒那麼響亮,但也在天宮裡常來常往的神仙,則被安排在大廳。這些自然沒有爭議,但武神殿的那些神兵神將如何安排,垂雲雖未直接過問,他身邊的武將流光卻頗不好纏。若南天王之見,那最好安排到大門外,眼不見心不煩。可武神殿亦是天庭要職所在,好些個武將,神職等級,尚在南天王那不成器的內侄子陸堯之上。陸堯自是在正堂,若這些高位將領反被安排的太過靠後,天帝臉上也無光。

流光與負責座次的仙官爭論不休,南天王在一旁聽得頭大。吼道:“流光你小子到底要如何?今日賓客眾多,你家主子不過入贅,自當以天宮貴客為主,武神殿一群莽夫,要那正堂位置,豈不是喧賓奪主?”

流光並不生氣,仍是彬彬有禮得回道:“今日是神君入贅,自然也是我武神殿的大日子。今日之後,公主亦是武神殿之首,若從公主論,我等也是天宮貴客,坐一坐正堂,不過分吧,南天王。”

南天王一時語結,好在他身旁的天官機靈:“流光將軍,話雖如此,可你們殺氣過重。今日大喜的日子,不宜衝撞啊。”

流光瞟他一眼:“今日我們都未帶兵器,未穿將服,與普通仙府神仙打扮無異,如何能分辨出我等殺氣啊?”

兩邊爭執不下,一群武夫更是在門口喧譁,號稱紫微殿不給他們入內恭賀神君大婚。天帝在後堂都被驚動了,不得不親自請他們進殿,先派人引他們去喝茶休息。又喚來南天王,二人商量。

“全部安排到外圍,恐怕武神殿不服。”天帝對南天王說道:“也罷,你挑幾個,仔細檢查他們的法器服飾,絕不可帶武器進正堂。”

南天王亦是無計可施,情知想按原計劃,把全部武神殿的人排除在外已是不可能:剛才在大門口,幾個武將已是連天帝害怕,連觀禮都不敢放武神殿的人進去這樣的話喊了出來。當真是秀才遇見兵,不,仙官遇見仙兵,有禮也無用——何況此事嚴格說來,武神殿的人也算垂雲孃家人,把孃家人趕出去,確實失禮。

好在南天王將天帝意思轉達後,流光並無不滿,反而鄭重一禮,向南天王道:“多謝天王。我會和他們說清原委,按紫微殿的規矩來辦,必不叫神君為難。”

南天王擺擺手,叫仙官隨流光速去安排。

這坐席次序,不過大典裡的一個小插曲,很快就處置完畢。紫微殿再次井井有條,仙茶果釀流水般送入各處,處處可見賓客們或坐於一處閒聊,或三兩成群,飲酒品茗;一些交好的女仙子則跑到天池遊玩,整個紫微殿那是人才濟濟,歡聚一堂。天帝的管事收賀禮更是收得手軟。什麼珍珠寶玉都是小兒科,靈參仙芝普普通通,更有各色極品法器法寶,天外飛石,北海神針,種種稀罕之物,不一而足。

為顯排場,這些都和垂雲的嫁妝,昭琨的聘禮,擺在一處,供各路神仙把玩觀賞,也是藉此顯示天帝對垂雲的尊重之意,勿要因為垂雲入贅,日後便被低看。這麼做,當然更是天帝的一片愛女之心,只不知,在東華殿的昭琨公主,能體味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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