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的容貌,也是從那時變成了十五六歲的樣子。因為她醒來後發現自已僅剩一塊玉環大小的本體靈石,正掛在自已的胸口。

白滿西說,是韓野送她回來的,說他在襄陽受了重傷昏迷不醒。據韓野說,艾青的傷勢比較嚴重,所以會陷入昏睡,其餘的只跟白家交代了需要常年佩戴本體靈石,等修養夠了自然便會醒,之後又著急返回白城,並未在白家停留。

白滿西是認識韓野的,他幼時跟嚴燚夫妻二人相處過一段時間,成親的時候嚴燚曾委託韓野上門送禮,因此並不曾想過過艾青的傷和韓野有關。艾青醒後,也不想他捲入到靈族的這些紛爭中,便沒有和他細說,只說自已受了傷,靈體出了問題,面貌有所變化。

艾青醒來後第一時間就四處尋找吳家的下落,但吳家兄弟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又逢亂世,白家本身也兵荒馬亂,艾青不得不將這件事先放下,但她本人沒有一刻忘記過這件事。

1915年,護國運動爆發,艾青在那一年死亡,回到崑崙輪迴,一直到今天,終於再次見到了吳桐,而且還在吳桐身上感受到了自已靈石的氣息。

在姬氏說有從從一族交吳桐時,艾青並不敢百分百那人確認就是這個吳桐,但仍沒有錯過這個訊息,現在想想,還好沒錯過。一進山莊,艾青就感受到了自已本體靈石的波動,她最開始以為是嚴燚來了,後來看到波動在吳桐身上,就知道當年的事,吳家兄弟恐怕也瞞著韓野做了什麼。

不過都不重要了,她現在逮住了吳桐,一切就都會水落石出了。

她感知到了靈石就在吳桐的身上,但是吳桐卻說要人去取,艾青順勢沒有點破,她也想知道,吳桐被困在這裡,吳林會不會來。

兩人靜靜的坐在廊下,片刻後吳桐起身拿出手機聯絡族中人:“阿生,你讓人去祠堂,把供桌右邊的紅木盒子拿上,送到白家的山莊來。對,就是紅木,讓他送,對。”

艾青聽見“他”,耳朵敏感的動了動,但仍沒有起身。吳桐掛了電話,又走回到艾青面前,站定說:“青姑娘,當年的事,有的部分您知道,有的部分恐怕您還不清楚。”

艾青聽見他的話,抬頭望著他,手臂輕輕開啟,搭在廊背上:“哦?願聞其詳。”

吳桐見她願意交談,也坐了下來,在艾青對面的廊下,兩人一時呈對峙之勢,他說:“當年兄長被韓野抓住,為保命不得已交代了靈族續命的辦法,雖然不那麼正派,但他的妻子正好靈體消散,便被韓野威脅要替燚大人續命。”吳桐說著停了下來:“兄長說了靈族續命需要同宗一族的靈族,自願付出自已的靈體,與續命之人的本命靈物合二為一,方可。但韓野當時有些癲狂,根本顧不上這些,只說他能找到同宗的靈族,讓兄長只管完成儀式。還許諾了上古靈族的靈石給我兄弟二人作為酬勞......”說到這裡,吳桐又停了下來,觀察著艾青的臉色。艾青表情毫無波瀾,只是掀了掀眼皮,問道:“然後呢?”

吳桐一時摸不準面前這位是心裡是個什麼想法,只能說到:“之後的事情您就知道了,他命我利用婚事,將您引到襄陽,事後我兄弟二人的靈石也為他所贈,但那位應該確實不想傷您性命,事後用了不少靈藥,還親自將您送回北平白家。”

艾青望著他言之鑿鑿、情真意切的樣子,冷淡的點了點頭,說到:“讓你的人快些,我趕時間。”

吳桐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已的這番說辭,面前的這位可能連一般都沒信,但是沒關係,知道訊息的人都死絕了,現在也不是一百年前,還有事務處在前頭頂著,也不算絕路。

吳桐是知道艾青的,在見到艾青之前,他就對這位崑崙山有名的靈石家族有所耳聞。女媧補石所留的五色石,受崑崙山庇護,率先化成靈體,從上古到後世崑崙山裡都不缺這幾位的傳說。但又怎麼樣呢?再厲害的靈族,也無法逃避死亡,反倒是他們這種微不足道的微末靈族家族,卻能在世間屹立不倒。

但這並不代表,吳桐不懼怕艾青,當年他和兄長,佈局十年,還連帶全族差點死在那位將死的上古靈族手中,如今艾青雖然剛出輪迴,但依然不可小覷。

艾青坐著,突然問他:“吳族長,您的人還要多久,要不我讓人送點茶來?您有什麼喜好”

吳桐只好說:“青姑娘,東西從吳家送來,最快也要30分鐘,要不我們先回白家山莊?”

艾青自顧自的說到:“你不喝的話,就大紅袍吧。”說完便拿出手機聯絡路挽:“路挽,送壺大紅袍上來。”

片刻之後,路挽便親自帶人過來了,抬了一張四方桌和兩把圈椅,手腳麻利的擺好茶具和茶點,就退下去了。

此時天光已然大亮,林中傳來鳥鳴和樹葉的沙沙聲,頗為靜謐。艾青走向圈椅,對吳桐招招手,說到:“吳族長,坐,您剛給我講了個故事,我也給您講一個。我們邊喝茶邊說。”

吳桐聞言眉心一跳,直覺艾青說的故事可能不太妙,但又不敢不從,只好走過去坐下。艾青從一個青花瓷的圓茶冠中夾起茶葉,說到:“從前有兩位普通的靈族,無意之間得到了靈山十巫的部分手記,得以師從明朝時有名的靈巫吳憂方士,不知道煉成了什麼見鬼的秘法,這二人便自以為得到了靈族”長生不老“的秘術,開始屠戮靈族以延緩自身靈體的消散。”艾青停了下來,將壺中沸水衝入茶碗,蓋上蓋子,抬頭望著吳桐繼續說道:“但是普通靈族的靈力對二人來說,作用越來越少,從最開始的殺一個靈族可以穩固靈體一年,變成後來的不足三個月,這讓二人開始不滿。兩人竟把主意打到了上古靈族的身上,兩人來到了白城,偽裝成普通靈族,意欲結識白城有名的靈族巫醫韓野,因為二人知道,不僅韓野本身就是以為上古靈族,他的妻子嚴燚,本體靈石更是崑崙有名的女媧石之一。”

艾青將蓋碗中的茶湯倒掉,重新衝滿水,撇去茶沫,用夾子夾起兩個燙好的茶杯,將茶水倒進去,並將其中一碗輕輕往吳桐面前推過去。

“吳族長,嘗一下,我二姐和姐夫常喝的茶,岐山大紅袍。”艾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向吳桐舉杯說道。

吳桐從聽到“長生不老”開始,臉色就變了,他不知道艾青是從哪裡知道的這些事情,也不知道艾青還知不知道更多其他的事情,他希望她不知道,不然自已今天絕不可能活著走出這個亭子的。

艾青端著手中茶杯,定定的望著吳桐,他不得不伸出左手端起茶杯,他的手不太穩,滾燙的茶水灑了出來,他不敢覺得痛,忙伸出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對艾青說到:“失禮了。”他定了定神,喝了一口茶,說到:“好茶,您姐姐和姐夫的品味果然不凡。”他不敢對艾青的故事發表任何意見。

艾青放下茶杯,給自已續上了一杯,又說“這兩位靈族真是有勇有謀,不管什麼手段,二人的卻野得到了上古靈族的本體靈石用來續命。但這兩位可能不知道,上古女媧石的靈力,可不是那麼容易受用的,讓我來猜猜,吳林是瘋了還是死了?”

艾青語出驚人,語氣輕鬆的拿著茶杯,吳桐聽見這話“彭”的一聲站了起來,動作太大甚至推動了圈椅,整個人再也維持不了鎮定溫和的模樣。

他向前走了兩步,想伸手抓住艾青的胳膊,剛抬起手,艾青抬了抬眉頭,瞥了他的右手一眼,吳桐整個人頓了頓,慌忙收起右手向後背去,整個人不敢離得太近,矮下半個身子急切的問道:“青姑娘,青祖,您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是上古靈石的作用嗎?”

艾青微微向後倚坐,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轉著手中的茶杯,開口:“是啊,女媧石的五行靈力,一般靈族受不住的,體內靈力只能橫衝直撞無法控制。靈石入體還會不停的吸收日月精魄,卻無法化為已用,整個人只會感覺到內腑如天火灼燒,時而又如弱水奔騰,週而復始,永不停歇。但卻死不了,畢竟靈族嘛,有靈力就死不了,除非不停的自刎入輪迴,九次之後自然消散無煙。”

吳桐想起兄長連年癲狂的樣子,內體靈力橫衝直撞,疼痛欲死,根本無法控制自已只能被囚於地下室。自刎?吳林不是沒試過,他在崑崙醒來後便感到體內靈力快要爆炸,崑崙四面八方的靈力都向他湧來似的,他根本無法吸收運轉。他只能飛快逃出崑崙,誰知出來後得知自已僅用了一日便出了輪迴!根本不似普通靈族的百年沉睡,便再也不敢妄圖自刎逃回崑崙。

吳桐突然伸出手握住自已胸前,艾青卻在此時突然抬眼,正直直看著他拂向胸口的位置,吳桐一瞬間心驚肉跳。“她知道!”吳桐的心裡瘋狂的發出警報,他突然反應過來,上古靈族,怎麼可能感應不到自已靈石的位置?從一開始,艾青就知道自已的靈石在他手中,那為什麼又放任他拖延時間?

吳桐一時心亂如麻,但他知道,這個靈石他是保不住的,不如趁現在交出來?艾青能放過他嗎?不,她不會的,吳桐又想起百年前嚴燚拿劍劈向他的樣子,紅衣墨髮,雙眼發紅,帶來的靈氣震盪差點要了他的命。他不能交出去,至少在吳林和調查處的人到之前,不能。

艾青看吳桐又鬆開了手,整個人很快平復了過來,返回圈椅坐好,將空茶杯往前推了一下,說到:“青姑娘,那兩個靈族做的事確實過分了,不知您後來有沒有找到這兩位靈族?他們承認了自已謀害那兩位的惡行嗎?”

艾青看著空茶杯,又看了看吳桐,卻問道:“聽你剛話的意思,吳林不是這個毛病嗎?”

吳桐真個人卻放鬆了下來,彷彿剛剛慌亂的人不是自已,他笑著說:“您知道的,青姑娘,我兄長當年續命確實用了點非常手段,但只敢用帶有神族血脈的靈族,並不敢打上古靈族的主意。您也知道,從從一族勢小,我兄弟二人幾斤幾兩您也是知道的,當年差點死在韓野手中,又怎能從兩位聯手中討到好處?您高看吳家了。”

艾青只道:“不,是我之前低看你們二位了。”

艾青確實後悔,當年的自已一心撲在白家,沒有關注到二姐的問題;也恨韓野,明明自已都活了近萬年,卻還是看不破生死之道,結果為人續命不成還丟了自已的命。

正在此時,聽到有人過來的動靜,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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