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燕雲的當年在蘇北讀書時候的閨中密友叫做顧清,顧清嫁的京城林家長子林茂則,林茂則從政,負責的就是榮家貿易的這條線。白燕雲和顧清的另一位好朋友,正是程悅長,所以榮敏康自已很難肯定,這次榮家的事情,顧清是否在其中出了力。

印象中這位兩位阿姨,榮敏康都只在小時候見過,母親去世之前白燕雲就去了加拿大,母親去世正趕上她的女兒得了疾病無法脫身,所以母親的葬禮上只有顧清出現了,那次也讓榮敏康對顧清的性格印象深刻。

當年的顧清是個很利索的職業女性,當天匆匆趕來穿著正式的黑色半裙套裝,陪在身邊的是她的丈夫,一個很英俊的中年男人,榮振英對他非常客氣。葬禮結束後顧清問他願不願意去北京呆一段時間,但被榮振英拒絕了,顧清當時的語氣十分嘲諷:“怎麼?我只是接敏康去散散心,你這烏煙瘴氣的榮家,能是個什麼好地方,還有你那個姓劉的秘書......”因為林茂則在一邊,榮振英不敢啃聲,只是陪笑說都是流言,顧清卻不吃他這套,只是問榮敏康是否願意,甚至說如果他願意可以安排他一直住在林家,榮振英當時的臉色都變了。林茂則非常寵愛這位夫人,不僅沒有反駁,而是和善的對年幼的榮敏康說:“我家也有兩個弟弟妹妹,和你差不多大,你可以當作自已家,想住多久住多久。”榮振英雖然不見得多喜歡這個長子,但是葬禮剛剛結束兒子就被亡妻的朋友帶走養育,於情於理他都將在蘇北成為一個笑話,但他也不敢直接拒絕,顧家和林家,當時的他哪一個都得罪不起,榮振英眼皮跳了一下,就聽見榮敏康開口了:“謝謝清姨和叔叔,媽媽走之前說了,榮家以後就剩我和爸爸了,讓我要好好照顧爸爸。”顧清聽聞這話,以為舊友仍是對這個男人一片痴情,失望極了,倒是林茂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帶著妻子離開了榮家。

受國際形勢和國內貿易標準的影響,榮家的貿易行很多訂單都出了問題,榮振英第一時間就找上了林茂則,但總是因為各種原因被擋回去,這才想到了榮敏康的身上。而榮敏康,此刻正坐在商貿行的總經理辦公室裡,盯著艾青的那張履歷表,看了很久。

他對這位白阿姨,確實沒什麼印象,但是西安白家,他還是聽說過的。這個艾青,放著白家那麼大的產業不去西安,而要縮在蘇北這個小小的商貿行裡,又是為什麼?就算白燕雲只是白家的旁支,但若想要為女兒在白家找個合適的位置,還是很容易的。

榮敏康拿著鋼筆在艾青的名字上打了個圈,叫了秘書進門。他將履歷表遞給秘書,說:“這位實習生,安排到我辦公室,你帶下她。”秘書叫王雅婷,英文名Lily,是跟著他從英國回來的助理,一位能力超強的職場女性。她接過履歷表看了一眼,問道:“有什麼特別之處嗎?”王秘書跟著他很久了,對他的處事風格多少有點了解,果然,榮敏康說:“可能是一位身懷秘密,有所企圖的,故人。所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比較安全。”王秘書聞言利落的點頭:“明白了,我去安排。”

果然,當天下午,人事部的HR就通知艾青,她即將到總裁辦去輪崗,下週一開始正式報到,之後她的工作直接向總裁辦王秘書彙報,艾青有所預感,沒覺得很驚訝,倒是王晴一副她撞了大運的樣子。

HR離開後,王晴湊過來戳戳艾青的肩膀,說:“小愛情,你要去總裁辦享福啦,不用在我們這受苦啦!總裁辦是一個公司最清閒地位也最高的地方,你加油~!苟富貴勿相忘!”

艾青被她的話逗得一樂,識趣的連聲應下,惹得部門的人都過來湊熱鬧,一番八卦。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王秘書突然過來,跟她需要提前把東西搬到三樓總裁辦去,然後明天就要跟著榮敏康去京城出差。一番安排緊鑼密鼓,連帶著艾青也跟著調整工位,接踵而來的就是總裁辦的一些工作,無縫銜接上崗一班一直到下班之前艾青才想起來陳奕之前說要來蘇北的事。

他們聯絡的並不頻繁,兩人都有工作,陳奕可能更忙一些,但訊息還是陳一發的比較多,除了一些例行的“吃了嗎?”、“睡了嗎”、“晚安”、“早安”之外,還會發一些照片,比如辦事處門樓的桃花發芽了,或者給他辦公桌上的綠植交水了之類的,每天也會通上一兩次電話,陳奕不僅會在電話裡詳細寶貝當天的行程,有時候還會絮絮叨叨講一些發生的小事。

艾青怕他來不及取消行程,直接去茶水間打了電話,陳奕接的很快:“怎麼了?”

艾青猛然聽到他的聲音,在電話裡有點失真,而且語氣更加低啞,艾青揉了揉另一側的耳朵,說到:“我明天要去京城出差,你別過來了,剛突然確定的,你記得取消機票。”

陳奕疑惑的“哦”了一聲,竟然說:“真出差啊?不會是來看我吧?我飛就可以,你別折騰了。”

艾青覺得他在電話裡可能沒那麼容易害羞和緊張,好像隔著網線就會表現得更加從容一樣,有時候還會故意說些沒著沒調的話。艾青也笑了,接到:“真的出差,暫定事去一週,到下個週五,週末也不一定有空,到了我聯絡你。”

陳奕這才正經起來,說:“你不是還在實習期嗎?怎麼就出差了?”艾青簡單跟他說了下工作上的變動,陳奕突然說:“這個榮氏我知道,他們家笑話還挺多的,而且這個榮氏可能不太乾淨,你如果真的只是去刷個履歷,那不然就算了?”

艾青聽見後沒有說話,兩人沉默了一會,陳奕在那邊嘆了口氣,說:“好啦,我開玩笑的,你喜歡就好,忙你自已的事情。”

艾青也鬆了口氣,她不想對陳奕說謊,所以有些事情選擇不說,而且她也不喜歡別人過多的插手她的事情,好在陳奕沒有追問,也沒有拆穿她。陳奕又閒聊幾句才肯結束通話電話,艾青一抬頭,就看見榮敏康站在茶水間門口,雙手抱胸,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榮敏康的眼睛很漂亮,窄窄的雙眼皮,眼尾微微上挑看起來有些風流之意,但他帶著一副無框眼鏡,又很好的壓制這種狀態,整個人的氣質也內斂了起來。他的眉毛濃密而狹長,鼻樑挺直鼻翼微斂,嘴唇略顯薄,此刻微微笑著,看起來溫和又迷人。他露出的手腕上佩戴著一塊簡約的手錶,早上的西裝外套已經脫掉,只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可以看出來身材勻稱卻不顯瘦弱,可能平時沒少運動和健身。

他的肩膀微微向後拉,背部挺直,雙腳微微分開,側身重新倚靠在門邊,望見艾青站起身來,笑容更大了一點。他態度親和的向艾青說道:“不用緊張,你是艾青吧?我看王秘書不在,我就來問問你航班訂好了嗎。”

艾青站直了身體,回答:“訂好了,明天上午9:00出發,落地11:20,王秘書說她去公寓接您,她現在去樓下財務室了。”

榮敏康見她表現得毫無異樣,彷彿不認識自已一般,沒繼續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艾青望著他的背影,想到他在到商貿行的第一天下午就把自已調到了總裁辦,想必自已的履歷和來歷,他也調查的差不多了。

艾青回到辦公室坐下來,左手四根手指飛快地桌面依次敲擊了幾下,心中也有了計較。她從包裡拿出一張相框,裡面是白家準備的她和白燕雲還有顧清的合照,輕輕擺在了桌面上。

總裁辦只有兩個工位,三樓出了電梯就是一個大的會客室,寬敞的客廳佈置,右手邊是VIP會議室,可容納20人,左手邊是總裁辦。從掛著總裁辦的屋推門進去,左手的辦公室內是標準的雙人工位佈置,工位正對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口,右手是一個單人沙發,單人沙發旁邊就是總經理辦公室。艾青坐在靠門口的位置,照片擺放在電腦的右側斜對著門口,保證榮敏康一推開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就能看見。

果然,下班的時候,榮敏康推門而出,走進了總裁辦:“Lliy,明晚的京城的商務餐幫我取消,我有安排。”說完他看到了艾青桌上的照片,雙眼微微眯起,扶了扶鏡框,向艾青走了幾步,拿起桌上的照片問道:“照片上這兩位是你親戚?”

艾青十分配合,也站起身:“是我母親和我阿姨。”

榮敏康一副驚訝的樣子,問艾青:“你母親叫白燕雲?”

艾青點點頭,他又說:“你阿姨叫顧清?”艾青繼續點頭。兩人心知肚明,又演技精湛。終於,榮敏康擴大了笑容,向艾青說:“我母親是程悅長。”

誰知艾青卻說:“我知道,程阿姨,母親提過,在公司也聽說過。”艾青不介意陪人演戲,但更喜歡直奔主題。榮敏康有點吃驚,沒想到艾青直接承認了,一時間對她的來意更加好奇了。Lily看見老闆一時沒有說話,便在旁邊搭腔:“那艾青家和老闆豈不是故交?”榮敏康也反應過來,向艾青說:“很久沒見過白阿姨了,她身體還好嗎?也回國了嗎?”

艾青說:“她還在加拿大,她更習慣那邊的氣候,我是好奇父母生活過得城市是什麼樣子,所以回來蘇北上了大學,然後機緣巧合來了榮氏的商貿行。”

榮敏康不知道有沒有相信她的這番說辭,但是表現得還是很和善,一副鄰家大哥哥的樣子,邀請艾青一起晚餐,艾青答應了,她的確需要給這位榮家大少爺再細緻的展示下自已的無害。

晚餐在市中心的一家新餐廳,永泰大廈的17樓,餐廳內部裝飾典雅,柔和的燈光灑在精緻的餐具上,牆上掛著不知名的藝術畫作,桌上擺放著新鮮的鮮花,兩人相對而坐在窗邊的位置,俯瞰蘇北市中心的車水馬龍。

桌上沒有擺酒,榮敏康體貼的為兩人點了氣泡水,餐點上的很快。榮敏康一邊切割著牛排,一邊問道:“白阿姨出身西安白家,你怎麼會想到來蘇北這個小小的商貿行?”

艾青卷著義大利麵,回答道:“我父親是蘇北人。”

榮敏康說:“據我所知,艾叔叔去世的早,當年白阿姨帶你離開蘇北的時候,可是連房子都賣了,Lily說你如今住在宿舍。”

艾青將義大利麵送進口中,嚥下去才說到:“嗯,本來打算唸完書就回加拿大,媽媽在那邊開了畫廊,回去幫著打理。但是談了個男朋友,就先不回去。”

榮敏康想到了茶水間的那通電話,戲謔的問道:“哦~怕你媽媽不同意啊?男孩子是蘇北的嗎?”

艾青卻說:“不是,京城的,出去旅遊認識的,異地。”

榮敏康喝了一口水,問:“那怎麼不去男生的城市?”

艾青抬眼,說:“想留下來的時候,校招的機會已經比較少了,就隨便選了一個,準備幹著再說。”

她回答的直接又不掩飾,種種跡象都表明,她說的應該是真話,但榮敏康還是直覺艾青出現的時間點過於巧合。

沒關係,榮敏康在心裡想著,就算艾青有所圖,衝著白燕雲和顧清的關係,兩人也不至於會成為敵人。

一頓飯下來,艾青有問必答,對自已在加拿大和蘇北的生活、白燕雲的資訊和喜好、甚至對那位異地的男朋友,都毫無保留,彷彿真把榮敏康當成了一位鄰家哥哥,而榮敏康對她也放下了幾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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