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早啊。”

“啊,餘川。抱歉,我有事得去醫院叫一趟,飯做好了,等會去吃吧。”媽媽從起床到現在手上就沒停下過,忙得不可開交。不過,我倒也能夠理解,畢竟從事關人命的工作避免不了遇上這種情況。

我一邊想著“今天可是爸爸的忌日唉”一邊走到洗手間睡眼朦朧地看著鏡子裡頭髮亂糟糟的樣子。

“那你路上可小心點,中午就讓我做飯吧。”

“真乖。”母親欣慰地看著正在洗漱的我,想來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她這麼開心了。

“好了好了,快點出門吧。”我像是上了年紀的老太婆般嘴裡碎碎念地催促著目送媽媽離開。既然是被緊急呼叫過去的,那應該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發生了吧,但反觀媽媽現在卻始終帶著微笑。

媽媽是個非常多愁善感的人,會輕易地把心情寫在臉上,哭的時候也是這樣。

我在只剩我一人的客廳裡癱坐在鬆軟的沙發上,睏意再次佔據上風。

今天真是寧靜又無所事事的一天,其實倒跟我平常的生活沒什麼兩樣。以前每到這種時候我總會偷偷摸摸地玩會兒遊戲或是看點書,隨意打發下時間。但我現在卻沒有了心思去做這些。

我看向左手邊一直沒有反應的手機,忍不住地反覆確認她今天有沒有發訊息過來。話說回來,我是從什麼時候對她這麼在意的呢?想到這幾天我都沒有主動給她發過資訊,也難怪她會這麼“安靜”。

趁現在有些時間,我正好可以先籌劃一下繪畫大賽的事情。

“該選什麼樣的主題呢?”我拿出畫稿平鋪在靠近窗邊的畫板上,筆尖頂著稿子“噠噠噠”地數著時間。

不知不覺間窗外灑入的陽光已染上了溫暖的橙黃色。回過神來,一道道清晰的曲線在畫稿上跳著優美的舞步。

還好是鉛筆,不然我又得重新換一張了。緊張的情緒還未消除,就聽見從客廳傳來的細微的電視聲響。

“完了,飯還沒做呢。”我趕緊整理好衣服急匆匆地跑向客廳,看見母親穿著圍裙在廚房裡準備做飯。看她的樣子,想必患者應該沒啥大礙了。

“媽,我來做吧。”

“既然我回來了,那就我來做飯好了。”母親熟練地切著剛洗好的土豆,時不時檢視著鍋內還未加熱的食用油。

“今天吃燉土豆配米飯吧?”

“行。”我半躺著坐在沙發上,啃著果盤裡剛洗好的蘋果。

電視照常播放著之前那部關於對抗疾病的紀實性節目。

“川川,去淘下米。”

“嗯,知道了。”雖不情願,但還是架不住良心上的譴責,只好走到廚房端起米盆接好水,略顯笨拙地淘洗著一顆顆白胖胖的大米粒。

“川川,去把火關小一點。”

“川川……”

等到飯做好後,原本沒啥胃口的肚子竟發出一連串“咕咕咕”的響聲。

“之前做飯也沒這麼累啊。”剛坐下沒幾秒鐘時間,母親便脫下圍裙,盛好飯菜,一個接著一個地端上餐桌。

“吃飯咯,川川。”母親將盛好的米飯遞到我面前。

“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以後別再叫我小名了。”從何時起,我開始厭煩了媽媽一直把我的小名掛在嘴邊呢?時常忘記當初那個只會依偎在母親懷中撒嬌著要媽媽餵飯的小男孩已經長大了的母親倒一點都不曾察覺到這一點。

“不管你長到幾歲,你在媽媽眼裡始終是個小孩子。”母親習慣性地摸著我的頭,不同於往常,我似乎並沒有想要阻止的想法。

“對了,你前幾天跟誰出去的啊,鑫澤嗎?”

“不是…”

“按你的性格要不是有人約你出去的話你肯定會待在家裡玩一整天吧。看你的反應…果然是和女孩子一塊出去的吧。”

“你好囉嗦唉!”

她貌似發現了什麼似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話說回來,母親跟那個聒噪的同學在某些部分上真的很相似呢,可能正是如此,我在跟她聊天時也才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了,你照顧的那個患者沒啥大礙吧?”

“嗯,不知道算不算好,但好在沒有生命危險。”

“那還好。”

“那孩子很會逞強,所以才總讓人擔心…最近夢媛好像有些太拼了點,就是不知道身體能不能撐住。”

“夢媛…”我很清楚媽媽說的就是這兩個字。

“夢媛是誰?”我下意識地問道,心臟不由得砰砰亂跳。

“咦?我說了啊,就當沒聽見吧。”

“我問,夢媛是誰!”我被自已粗暴的嗓音嚇了一跳,但在這個時間點聽到跟她相同的名字,我難免忍不住地心慌。

“川川…?”

總覺得有股不祥的預感。跟她共度的那些時光再次浮現在腦海裡。無論是去天文館,上街購物,還是給她拍照。每一幕都被笑容點綴得五彩繽紛。

電視熒幕中那個臥在病榻上的女孩子,怎麼可能跟她一樣呢?

名字叫“夢媛”的人應該很多吧,不可能百分之百就確定一定是她。

就算是她的話,那為什麼她還總是時常掛著笑臉呢。但等到我冷靜下來,仔細分析後發現在那場煙火大會中,她仰望煙火時的側臉帶著一絲悽楚,和討厭說再見的那種哀傷表情。

此外,雖然那幾天外出都是她帶著我到處跑,但每次提議要休息的也是她。在課堂上呼呼大睡的也是。

平常管教比較嚴的老師或許是因為知道實情,才只對她打瞌睡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她這個禮拜一直在請假,還想把照片當成護身符。如果將這些日常瑣事都算上那麼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還有就是三天前我在醫院等媽媽下班時看到的跟她極度相似的背影,如果真的是我想象中的那個人…

“媽,能把她全名告訴我嗎?”我真的希望媽媽說的會是另一個名字。

“許夢媛…”面露難色的媽媽低著聲說出了這句話。剛才一直瘋狂亂跳的心臟,彷佛得到了片刻靜止。

“她得了什麼病?”

“這是病人的隱私是不能跟任何人透露的,就算是兒子也不行。”

午後,我和母親收拾好東西,拿上貢品,去了父親所在的墓園。空大的園地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到有三兩人在低著頭抽泣。

德國詩人海涅在詩中這樣闡述對於死亡的理解——“死亡是涼爽的夜晚。”

多年後,回想起父親離開我們的那一天,時間正好是深秋時的一個涼爽的夜晚。那時對於死亡並沒有過多感觸的我,怎麼也想不通為何母親會哭得如此傷心,任由我怎麼慰藉,母親的淚水始終沒有停止掉落。

掃墓過後,我接到了一條訊息——“你明天什麼時候有空。”

母親早早回到房間準備休息,而我則留在客廳回覆著訊息。

“明天上午吧,不過你能起得來嗎?”

“能啊,你以為我跟那些整天熬夜一直睡到中午才醒的人一樣啊。”

“那倒沒有。”

“好吧,明天上午九點公園見。”

“喂!先說好去哪個公園。”

“市中心那個。”

接下來無論我發了多少更加具體的詢問,她都不再回復。

“我要是不來‘打擾’你的話,是不是你今天一整天都不會主動給我發訊息呢?”

還沒從剛才的疑惑中走出來,便收到了今天關於她的第一條訊息。

“應該說是我怕會打擾到你修養才對吧。”

“你知道我今天有多無聊嗎?哼!”

“雖然感覺有些冒犯,但是還是想問一下你得的啥病啊?”

“這個嘛,以後再告訴你吧。”隨後她又發了張做鬼臉的表情包。

“算了,那你好好養病吧。”

“這麼冷漠的嘛,你就不想知道些其他的事情嗎?”

“不想…”

“大直男!略略略…”

“你遲到了…”她撩開衣袖,看了眼手錶,“足足半個小時唉!真是會放別人鴿子的人呢。”

“別說了,今天起得有些晚,抱歉。”我雙手緊緊地扶著腳踏車的前把手,氣喘吁吁的樣子像是剛跑完一千米似的。

“啊!已經八點半了嗎?”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鬧鐘上的時間,“媽,你怎麼不叫我啊!”我慌慌張張地穿好衣服,邊走邊繫著褲腰帶,直衝洗手間。

還沒有等到回覆,我便急衝衝地帶上畫筆和畫稿騎著腳踏車出發了。

等等…今天媽媽好像天還沒亮就去醫院了…

“真是的,怎麼這麼多紅燈啊。”在接連遇上多達三個紅燈後,我忍不住抱怨道。

相比於許夢媛,她的穿著倒顯得更加成熟——上身穿著最近一段時間較為流行的JK制服,下身則是一雙黑色過膝襪,搭配著一層一層堆疊著的白色襪子。

一時間,我竟不知眼睛到底該往哪裡放。總覺得要是一直盯著她的話搞不好要被罵成“變態”。

“畫畫的主題你確定好了嗎?”我率先發問,不過看她兩手空空的樣子,應該是沒有。

“所以才把你叫過來的嘛。”

“你是不是啥也沒帶就過來了。”我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作畫的工具後,面露難色地問道。

“對了,請問您怎麼稱呼呢?”

“陳曉汝,話說咱們都一個班的而且都入學快一年了,你竟然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啊。”真搞不懂她到底在失望什麼,“真是不尊重人呢。”

“好了,討論討論正事吧。”趁著停車的間隙,我好好調整了下心態,僅僅是跟她說幾句話,就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斥感。我這麼招她煩的嗎?

“原來你沒忘啊,看來你還是挺有準備的嘛。”她的手上原先就握著畫筆嗎?不應該啊。

“走吧。”與我稍顯狼狽的狀態相比,她那一臉輕鬆,得意洋洋的神態反而給了她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一般。

“趕緊的。”她那咄咄逼人的語氣真枉費了她還算秀麗的外表。果然,看一個人還是不能夠以貌取人啊。想到這裡,我不禁苦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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