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雨欲來

魔女不會變老，但人類的生命確實無法逆轉。

第一個十年過去了。阿珠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女孩，她現在是一個勇敢、善良並擁有足夠保護自已的力量的姑娘。“魔女，你就那麼喜歡吃臘火腸嗎？可是自已做真的很麻煩呀，你又學不會……下次直接去店裡買吧？”“不行不行，店裡賣的沒有你做的好吃。”阿珠嘆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我出門了。”

第二個十年過去了。“魔女？”“嗯？怎麼了？”阿珠低頭思考了一會，“我一直都想問你一件事情。”“什麼？”“等我把話說完再問吶…”“哦哦，好的！”“為什麼你戴著眼紗還能看到東西啊？”……“這都不敢告訴我。”“嗯……這是，秘密。”阿珠生氣的看著她，然後不滿地走遠了。“魔女什麼時候居然這麼小氣了……”

第三個十年過去了。“魔女…原來是不會變老的啊，哈哈。現在的我和你，像不像是一對母女？”魔女有些擔憂的看著阿珠，這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再次提到“母親”這個詞。但阿珠顯然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於是魔女放心出門了，她們需要草藥。“母女……可是這個‘母親’，還要靠‘女兒’來照顧啊……”魔女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黑點。阿珠看著窗外的夕陽，就好像看到了自已，她還能陪魔女多久呢？一年？兩年？最多五年？她知道這不是自已能夠改變的，但她還是希望能夠做些什麼……“對了，臘火腸。”

阿珠艱難地起身，小時身上的傷痕和病痛至今仍然困擾著她，每進行一個動作，她就又痛苦一分。她緩緩走到桌邊，將豬肉拿出來解凍。她突然覺得好睏，於是扶著桌邊睡著了。

……魔女回來了，看見一動不動的阿珠，心裡咯噔一聲。她衝進屋子，扶起她。冰冷的體溫如同寒霜，一寸一寸刺進她溫暖的心。她知道人類遲早都要死亡，可她沒想到，她的女孩只活了五十年不到……就必須，面臨死亡。她看著桌邊的一切，明白了阿珠的想法。“傻瓜……店裡賣的…不也能吃嗎……”

“我……我真是失敗啊。當初救了她，又沒能好好照顧她，甚至在她死的時候，也是為了我……”悲哀、不甘與痛苦吞噬了她。她痛苦地跪坐在地上，只是嗚咽卻沒有眼淚，她已經忘記了如何哭泣。

……

魔女抬頭看著天空，雨水砸在她的身上…一滴、兩滴…然後變得密集，如千萬根銀針刺進她的肌膚。她無奈地撐起與她樸素的大衣一個顏色的漆黑的傘，呆呆的盯著那塊新墳：阿珠死了。是了，阿珠死了。這是魔女小小花園中第一塊也是唯一一塊墳。在遇到阿珠之前，這是魔女第一次這麼討厭孤獨。她輕輕解下眼紗，放在阿珠的墳前，喃喃著：“一個心靈美好的人，僅憑黑暗如何能夠遮掩？我看見你了，不需要太陽的反射，僅僅是用心看見你了。你的靈魂在閃閃發光。”她笑著，擦去臉頰的淚水，“真是的……你看見我哭，又要來笑話我了……”她想了想，學著人們的樣子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

然而阿珠並沒有離開，她現在還不清楚自已已經死了，看見哭的稀里嘩啦的魔女，她愣了許久。等到她想要擁抱魔女安慰一下時，卻發現：“怎麼回事？我碰不到她了？”正在詫異之時，一個淡淡的影子出現在她面前。一些點點白光匯聚成一個身形，祂睜開了眼，看著面前的亡靈。祂悠悠的說：“再不走的話，你就要消散了。我會為你擺渡…”阿珠回頭望了望，魔女一動不動地站在雨中。“再見了，魔女小姐…”阿珠隨著擺渡人離開，她的墳前長出了一朵小小的金色彼岸花。

魔女明白了什麼，“再見。”她說。真的希望，可以再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