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擔任班長後，在班裡人氣更高了，一傳十十傳百，以至於每天都有別班的女生堵在教室外面偷看。
寧綏和黎蔓不是沒有察覺到這點，因為就在剛剛，她們倆出去接水的時間裡，已經有過兩個女生來問沈醉的名字了。
黎蔓嘆息：“我是真沒想到沈醉現在已經這麼受歡迎了，當初在高一，我們怎麼就沒注意過呢。”
“那時候好像他還沒有這麼出眾吧。”寧綏回憶了一下高一上學期，其實對他沒有什麼很深的印象，唯一記得的，是在那個雨夜裡。
但這並不妨礙他如今被許多人喜歡著。
對於很多在這個年紀裡的少男少女來說，青春裡的記憶，不只有密密麻麻的知識和寫不完的試卷，也有羞之於口的秘密。
……
兩人回到位置沒多久，上課鈴聲就響了。
這節是自習課。
寧綏低頭在課桌裡翻找語文老師要的座位表。
就在半個月前，上第一節語文課時，語文老師選科代表，寧綏和一個班上男孩子成為了被選中的幸運兒。好在她也挺喜歡語文課的，所以沒有不樂意。
而且，另外一個科代表比較照顧她一個女孩子，什麼跑腿搬運的活都攬在自已身上，倒是讓她樂的清閒。
她把無意中夾在課本里的座位表拿出來，思索著什麼時候拿給語文老師。
沈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講臺上，手裡拿著張紙。
他輕咳了一下：“同學們，學校安排明天下午最後兩節課進行大掃除，我剛才和衛生委員劃分好了我們班的人員安排。”
從站上講臺開始，他始終帶著親和的笑意，一眼就讓人如沐春風。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寧綏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手裡玩轉著筆，淡淡的，有點漫不經心。
他不急不緩地念著他的安排，眉眼平靜，嗓音像混進了點點沙質。
寧綏被分在擦教室門窗的組裡，而黎蔓是被分配到回宿舍清潔。
……
高二的課業說忙也不忙，但總是沒有太多機會感受校園生活，每天三點一線已經成為習慣。
轉眼就到了大掃除的時間。
寧綏找到黎蔓，問她：“大掃除完了之後你還跟我去跑步嗎？”
黎蔓把凳子放到書桌上，側頭：“不了，我直接在宿舍裡洗個澡，等你一起吃飯。”
“行。”寧綏落下一個字，便轉身去找抹布擦門窗。
寧綏擦了教室前門，裡裡外外都確定擦過，才準備去洗一洗抹布。
起步時餘光瞥見有人朝她走來，，她抬起頭，沈醉嘴角帶著笑，站定在她面前。
那雙桃花眼被他“利用”到極致，溫柔中又帶著勾子。
寧綏微怔，細密的眼睫輕輕顫動。
面前的女生一半藏在陰影裡，一半浸在光下，表情怔松，眼神不知聚焦在哪裡。
沈醉輕笑，開口：“門附近的牆面也要擦的哦。”
語調也是溫柔的。
寧綏突然升起些惡劣的想法，她吸了口氣，瞥到他手裡乾淨的抹布，說：“可是我的抹布髒了。”
說完，她把手裡的髒抹布遞給他。
沈醉下意識地伸手接住，面上帶著些許錯愣。
隨後他很快反應過來，把自已乾淨的抹布給她。
“我的是乾淨的。”
這次輪到寧綏不解了。他應該知曉她是想讓他去洗抹布的，但他卻沒有拒絕。
沒多說什麼，寧綏接過，轉身便不理他，去擦牆面了。
沈醉輕笑，看著女生離去，連聲“謝謝”都未說，卻也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等擦完牆面，她已經有些乏力了。
她微彎著腰休息，沈醉也在這時再次站在她面前。
他身高腿長，所以工作是擦天花板上的風扇。他手裡的抹布已經又一次髒了，正準備拿起一條幹淨的。
突然想起些什麼，他把乾淨的抹布拿在手中，腳步走向了寧綏。
他依舊是笑著：“還要嗎？”他攤開手。
寧綏沒想到他會過來，還想再把乾淨的抹布給她。
他不知道她是想偷閒，所以折騰他麼？
“嗯。”她低聲應了一句，“謝謝。”
她把他手上的抹布拿過來，又把手裡的髒抹布給他。
沈醉彎了彎唇，道：“不用客氣。”
細碎的日光灑在兩人身上，讓這個笑容愈發溫暖。
寧綏心跳快了幾下。
……
寧綏幹完活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教室幾乎沒剩下幾個人了。她收拾了下書桌，直奔宿舍樓下。
等到宿舍時，黎蔓已經在老地方等著她了。
寧綏快步過去和她會合。
“綏寶，你這麼遲才來啊。”黎蔓忍不住低聲抱怨。
寧綏目光略過旁邊的人流，回應她：“嗯，工作量有點大。”
“啊？你幹那麼多嗎？不是挺多人一起的麼？”
“不知道，反正有點麻煩。”她語氣裡透著迷茫，“蔓蔓，快去吃飯吧，我好餓。”
黎蔓看向好友的眼睛，眼廓狹長，被眼白包裹的瞳孔烏黑，眼尾處略微下沉。
一雙無論何時都很寡淡的眼睛，這是她對好友最直觀的印象。
黎蔓不再問了，只拉著她：“走吧。”
兩人打好飯，找了一個周圍人不多的位置坐下。
黎蔓把湯分了一半給寧綏，說道：“綏寶，這湯不錯，你嚐嚐。”
“嗯。”寧綏喝了一口，湯的口感讓她的疲憊減少了一些。
她又抿了幾口，暖意在蔓延。
她不由地想起了今天沈醉陽光下的笑容。
黎蔓過了會兒又說：“我晚上下自習要去班長那裡交清資料費呢。”
“那我等你一起回宿舍。”
“好。”黎蔓笑了笑。
……
一週過得尤其快。
週五的第一節是語文課，通常語文老師總會在下半節才會來教室講課，前半節是每週的古詩文默寫時間。
寧綏把默寫題發給大家，正準備回座位寫。
後排的一位男生突然舉手，示意：“我們這裡沒有了。”
寧綏手裡也沒有多餘的，想了想，於是拿起自已那份，走過去。
“給你。”她把題遞給他。
男生接過，道了聲謝。
她轉身欲回去，卻發現沈醉的腳擋在了過道。
大概是腿曲得有點酸了才放出來伸展吧。她靜靜地想。
寧綏正抬頭想提醒一句，突然撞進了他那雙含著笑意的桃花眼。
她有些愣住，只聽見他說：“你把自已的默寫題給了他？”
她有些驚訝，他是怎麼知道的？
看著他的笑容，她沒再多想，點了點頭：“嗯，沒有多餘的了。”
“那你怎麼寫？”
他的聲音輕輕的，寧綏沒聽清，於是靠近了他一點，“嗯？”
隨著她的靠近，沈醉清晰地聞到了她身上的水果糖味。
他又一次開口：“我問，那你怎麼寫？”
離得近了些，他發現面前的女生面板很白且細膩，睫毛很長。
寧綏站直了身，才說：“我寫在稿紙上就行。”
話落，也不等他再說什麼，她便找到了空隙，直接繞開了他擋的位置，走回去。
直到在座位坐下，她臉上的溫度才漸漸降下來。
她感受到了，他剛才一直在盯著她看。
她呼了口氣，沒回頭看，提起筆開始和同桌一起默寫。
……
很多年後，寧綏再翻開那本陳舊的日記本，某頁裡面有一段話：
少年的笑容，總是能令人不知所措。那雙桃花眼，其中帶著多少蠱惑，他不知道，可我知道。
他正在一步步奪走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