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對野鴛鴦
鄭府雅靈苑。
“少夫人，我扶您坐起來。”喜翠拿來一個軟墊放在周茗雪腰後，她滿眼焦急的看著虛弱不堪的夫人，心痛不已，心中嘆息，再美的韶華在疾病的折磨下都失去了光彩。
隨即便轉身從桌上端來一碗聞起來就很苦的藥，用勺子慢慢餵給她喝。
“少夫人，這是李大夫上次配的藥，他說您喝了這些藥，很快就能康復了。”
“我的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哪是幾碗藥能夠醫治好的呢？”周茗雪知道這是喜翠在安慰她，心中一暖，她微微張開嘴，緩緩喝下一口。
咳咳咳......
隨著劇烈的咳嗽，一股血腥味從周茗雪喉間溢位，她急忙用絹帕捂住嘴，忽然掌心發燙，捂不住的鮮血從手邊溢位，滴滴拉拉往下流。
“少夫人！”喜翠大驚失色。
她把藥碗往桌上一放，隨後急忙往外跑，大聲嚷嚷著：“快！快請大夫！少夫人吐血了！”
驚呼聲隨風飄到了青松苑。
“是誰在吵吵鬧鬧？”在佛像前跪著唸經的柳氏緩緩睜開眼，明明面露慈祥，但眼角犀利貪婪還是藏不住溢了出來。
“回夫人，是喜翠，好像是那位不行了，正在吐血呢。”張媽媽低著頭回著話，恭敬至極，她心中最是清楚眼前這位的無恥。
“是嗎！終於......”柳氏激動的站起來，雖然知道周氏就剩這幾天了，但還是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
“你去瞧瞧。也告訴鶴兒，讓他別急，快了。”柳氏扶著張媽媽遞來的手背，緩步走向正廳，坐了下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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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茗雪望著掌心的鮮血，心中好似一下子坦然了，她十六歲嫁於鄭清鶴，雖然知曉他家貧窮，但就是他的一片赤子之心感動了自已，才寧願違抗父母，誓死要嫁於他。
父母擰不過她，便多多給與了很多嫁妝，想讓她在婆家硬氣些，不過，再多的嫁妝也填補不了鄭家的虧空。
婚後，婆母總是以禮佛為藉口，讓清鶴去佛堂相陪，雖然她當時也有些許的氣惱，但是轉念一想，即為夫妻，也要尊重他的一番孝心。
沒多久，清鶴便被外放到偏遠的鎮上，他說那裡山窮水惡，不忍心帶著她去受苦，便讓她安心待在府中歇養，並替他照顧母親及一家老小。
哪曾想，事事耽擱，竟然到今日還未成為真正的夫妻。
如今清鶴已外放四年多，年初她散盡萬金，換來一個歸京的機會，京都縣丞，雖職位不高，但好歹他們能長聚，不用分離萬里地。
前段時間清鶴在書信中說，他歸期還有月餘，如今她這樣的身子，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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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李大夫......來了。”喜翠氣喘吁吁的跑進來，一隻手還緊緊拽著李大夫的袖子。
“哎喲喲，我這一把老骨頭快要被你扯散咯。”李大夫用手整理了下歪在一側的幞頭，隨後放下藥箱開啟，拿出脈枕，走到床邊坐下。
手指輕撫在周茗雪手腕，閉眼診斷。
不消片刻，李大夫臉色凝重的說：“少夫人，我上次配給您的藥，您有好好服用嗎？”
“廚房每天都會熬好，我去端來給少夫人喝的，李大夫，您瞧，這藥還在桌上呢。”喜翠心急的搶著嘴回答道。
她為了證明自已沒有偷懶，從桌上端來了那碗已經完全冷卻的藥，放在了李大夫面前。
“那怎麼會病情不好反而更加嚴重呢？”李大夫順手接過藥碗，看了看，隨即用鼻子湊近聞了聞。
忽然，一股微微反酸的異味衝入鼻腔，李大夫臉色劇變！
是烏毒蘚！
一種長在深山老林中不易被人採擷到的劇毒蘚類，稀少昂貴。
此種蘚類，曬乾磨成粉，放入水中，有一股特有的微微酸味。
要不是他從小在老林中長大，也不知曉這種劇毒。
但是怎麼會出現在夫人的藥中？
周茗雪看著李大夫臉色不對，問到：“是不是碗藥有問題？”
李大夫看著眼前虛弱的周茗雪，他定了定神，臉色凝重的和她說：“少夫人，我不想插手鄭府內宅後院的腌臢事，但醫者父母心，有些話，於良心不得不說，但是我只對您一個人說。”
李大夫停下話，轉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喜翠，把藥碗遞給她。
“喜翠，你出去看看，苑內可有旁人？”周茗雪吩咐道。
“是。”
喜翠也知曉這件事的嚴重性，她疾步走向苑外，眼睛仔細觀察四周，以防有些不長眼的過來。
見喜翠走後，周茗雪道：“李大夫，儘管暢所欲言。”
“少夫人，剛才那碗藥中，加了烏毒蘚，是一種劇毒，只需米粒大小便可致人死亡。所幸，您服用較少，我給您再配幾服藥，好好調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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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夫走後，周茗雪躺在床上，不禁心寒，他們為什麼這樣對她，枉她這些年操心操力......
自從鄭清鶴外放，一家老小，吃的，喝的，用的，包括他弟弟賭坊的欠債，甚至他大姐鄭琳琳出嫁都是她出的嫁妝，還不滿足？
她心灰意冷的躺在床上，感覺四肢都麻木，好似快要失去知覺。
“少夫人，要不要我扶您起來出去走走？如今四月，陽光溫暖，百花盛開。”喜翠走了進來提議道。
“好。”與其躺在床上哀怨四溢，還不如見見外面晴朗的天。
喜翠手腳麻利的收拾好，扶著周茗雪便往花園走去。
“此花再嬌美，不及柳媚媚！”熟悉的男聲從花園裡面飄來。
周茗雪一愣，四肢百骸猶如被抽乾血液，麻木的杵在原地。
“少夫人，這好像是少爺的聲音。”喜翠猶豫道。
結婚數載，再熟悉不過，她當然知曉，就是她夫君鄭清鶴的聲音，他不是還在任上，怎麼突然出現在府中？
周茗雪抬起僵硬的雙腿，往前走，透過枝丫縫隙看到了園中的那對“伉儷情深”的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