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她在老舊的城市裡穿梭，偶爾能看見幾個老人領著小孩在曬太陽。老房子的牆漆部分脫落，像一個生了重病的老人在苟延殘喘，它們與遠處依稀可見的現代大廈一起回憶著兩個看似相近卻又迥然不同的時代。
“這是我們這裡最好小學的學區房……看，那就是我的小學，離我家近吧。”蘇沐指著前面不遠處說。
時間已經在這所學校的牌匾上留下了明顯痕跡，城關鎮小這幾個字也已經模糊起來。
“我記得這校門以前看著挺大的呀？”她疑惑地看著，“誒，要不要進去看看？”
“進去？怎麼進去？我看著很像小學生嗎？”我撓了撓頭，“要不翻進去？我看這圍欄也不是很高。”說著我用手試了試圍欄的穩定性，好像我已經決定下一秒就要翻牆進去一樣。
“要死啦你！”她趕緊把我拉下來，面對我無辜的眼神無奈扶額苦笑，“只知道莽？到時候被逮住了就說不清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 搓了搓手：“依你智取應該怎麼辦？”
她笑了笑，然後拉著我走到了門衛室的外面，然後敲了敲玻璃。
“哪個？”趴在桌上睡著的門衛大爺抬起頭，拉開窗戶看著我倆。
“大爺，我家孩子在裡面打架了，老師讓我們過去一趟。”說著揚了揚手機，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門衛疑惑地看了看她的手機，她及時的把手縮了回來。大爺摸了摸臉，還是對我們說：“來登記一下。”推過來一本本子示意我們登記，然後開啟了校門。
在確認門衛沒有在看我們之後，我湊到蘇沐耳邊說：“我還以為是什麼呢，那個大爺但凡聰明一點就得穿幫。還不如直接翻呢！”
她也沒反駁我，一副隨你怎麼想的表情，嘴角含著笑帶我走過一間間教室。
“那個，你真有孩子在這裡上學？”
不出意外收穫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她一邊打我一邊說說：“不會說話……不要說！老孃今年才22，你知不知道22什麼意思啊？合著我14歲生了是吧？”
我捱了她兩下，後撤著躲開，然後解釋道：“我看你走的那麼快，還以為……”
“小姨！”
“……”我沉默的看著她，被打斷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用手指著那個已經撲到她懷裡的小女孩說，“她……她……”
“小姨，這個叔叔是結巴嗎？”
“不能沒有禮貌哦，這個叔叔只是有點傻，不是結巴。”蘇沐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壞笑著看著我，剛剛那個打人不眨眼的蘇沐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我實在插不上嘴，看著面前她們，我好像看到了十年以後，我和蘇沐有了孩子，她也這麼可愛，縮在媽媽的懷裡不想去學校。她們兩個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說到了上課，蘇沐又抱了抱她，然後笑著揮著手告別。這明明是溫馨的一幕，我卻感受到了到了一分不易察覺的悲傷。
“走吧，看上去有點傻的叔叔。”蘇沐朝我挑了挑眉。
我們肩並肩在學校裡繼續晃著，趁她停下來看幾個班級上體育課的間隙，我問她：“她叫你小姨，是你姐姐的孩子？”
“嗯。”
“所以你是特意來看她的？”
出乎我的意料，她搖了搖頭，認真的說：“我不是特意來看她的，我只是去了我想去的地方而我們恰好遇到了而已。我不喜歡太有目的的事，因為我相信命運一定會讓該遇到的人再次重逢。”
我還在因為她突然的認真而仔細思考她說的話，她卻突然笑了起來：“瞧你那傻樣，走啦。”
她在出校門的時候還跟門衛大爺點頭告別，她今天心情應該挺好的吧，我猜。
…………
天色尚早，我們又逛到了她的初中，這是一所看上去貴族氣息濃重的學校。
“哇塞，這學校牛逼！”我驚歎。她只是點了點頭，往裡面瞟了幾眼，打趣著我說：“翻牆進去唄，我看保安也睡著。”
“……還是算了吧，我們要有公德心。”我看了眼欄杆上的尖刺，又看了看遠處的攝像頭，被迫有素質。
“切。今天好累啊，回家，你跟我彈琴聽！我要聽……蒲公英的約定。”
“啊，好。”我起身打算走回去，走了幾步看她卻並沒有跟上來。
“走不動了？不會讓我揹你回去吧，這我可……”
“就等你這句話！”她跑了兩步，一個大跳到我背上，纖細的手臂挽住我的脖子。我踉蹌了幾下，用手掌從後面托住了她。
“走，回家！駕！”她笑著喊道，指了一個方向。
我腦海裡突然想起了一個老梗，他們說在女兒國唐僧對白龍馬說的不是“駕”而是“嫁”，但是白龍馬沒聽清，所以他們繼續西去了。我當然不是說在懷疑背上的女孩說的是哪個，只是當幸福實在太過於具象化的時候大腦不受控制的亂想。如果我是唐僧，我才不會說像梗裡嫁、駕這種充滿歧義的話，我會堅定地走向女兒國國王，看著她的眼睛然後說：“去他的去西天，去他的取真經，我要娶的只是你。”當然，女兒國國王的臉是蘇沐。想到這裡，我就特別想回頭看一眼她。
好像有一種天然的默契一樣，下一秒她就對著我說：“白龍馬別瞎動，西天還遠著呢！”
我的脖子能感受到因為她說話而產生的輕柔的呼吸，我心跳後知後覺的加快了，雖然腿已經開始有點發酸，但我是真的真的好想時間永遠一直都停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