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來說些其他的吧。

今天大批來自烏薩斯的感染者新移民到切爾諾伯格,不光是蘭柯佩爾承攬起了接引和統計的工作,許多熟悉的老夥計們也都在為此忙碌。

比如昨天和蘭柯佩爾玩得興高采烈的小熊們。

凜冬和烈夏,索尼婭和羅莎琳,兩人正在帶昨天的那些感染者孩子們玩耍,儘可能地減輕他們的緊張感。

古米,我們的學生團大廚,自然是在羅德島食堂為病人們烹飪鼓勵餐(實際上,芙蓉一開始也想加入,被炎熔及時拖住了)。

而真理和早露,則自發地和一名代號為Medic的羅德島醫療幹員對接,拿到了一箱USM·01,先導礦石病抑制藥。

此時,叫號登記等一系列流程都已經走完,接下來則是為病人們配發USM·01,這一出世時就連凱爾希都目露覆雜之色的作品。

【“如果按照這個程序研究下去……也許抗源石發生器就會被我們研製出來。”】

那時,凱爾希看著手中這枚閃著淡淡青綠色的製劑,對博士說道:

【“到那時,所有礦石病的症狀都會成為歷史。”】

可是……即使沒有了礦石病,人們也依然會找到其他理由和藉口迫害他人,甚至反過來想要掌握控制礦石病的權柄。

同時……傲慢的造物主。

祂。

仍在凝瞰這片大地。

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直到那一天真的降臨。

……

視野從長遠之處收回,讓我們及目當下。

“現在大家已經可以領取礦石病抑制藥了,請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起身擁擠,等待配發員為你們分發。”

醫療幹員Medic來到了感染者們的前方,身後,真理和早露身挎一個大大的藥箱——每個藥箱裡都放著一百多支USM·01。

“有藥了……有藥了。”

一名眼神都有些渾濁的烏薩斯老人,伸出雙手——蜿蜒的傷疤早已爬滿了老人的手背,他是一名被烏薩斯拋棄的軍中棄子。

可憐……烏薩斯的軍隊強大如斯……卻也不幹礙其中的惡臭腐敗。

“唉……有藥了……阿列克謝那死鬼真是幸運……沒成想最後獨獨是我害了這病。”

人群的後方,之前那名氣質優雅的烏薩斯婦人因為之前說不能起身,只好仰著脖子看著前方。

奈何眼前一片黑漆漆的後腦勺,她的位置本來就處在非常靠後的位置,Medic和兩名配發員混在裡面,像是霧裡看花一樣朦朧。

“咦……怎麼感覺好像那名小姐有些眼熟?”

突然間,那名烏薩斯婦人揉了揉眼睛,將視線全部投在早露的身上,有些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

……

此時,人群最前方。

“……安娜,我們開始為病人們配發抑制藥吧,這些都是點過數量的,如果缺了或者多了,都要和Medic小姐對過。”

早露看著眼前洋溢著一片希望之光的感染者們,語氣複雜地對真理說道。

“嗯……我們也要稍微加快些進度,後勤那邊也需要幫忙,索尼婭和羅莎琳她們也會趕過去,今天到處都很缺人。”

一旁的真理回答道。

兩人很快就開始為病人們配發USM·01,一雙雙不安的眼神在接過抑制藥之後變得平靜,或是壓抑不住,痛哭流涕。

許多人雙手接過藥的樣子,甚至像是虔誠的朝聖者。

“請大家不要著急……藥品都是點過數量的……請大家相信羅德島……”

早露一邊分發藥品過去,一邊盡心盡力用溫柔地語氣安撫病患們的情緒,其高貴優雅的氣質在這一刻無聲無息間展露無疑。

“咦……?”

可突然間,早露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個聲音,她抬頭看去,對上了那名烏薩斯婦人的目光——烏薩斯婦人的眼裡立刻湧現出驚喜:

“娜塔莉婭小姐,您不是娜塔莉婭小姐嗎?!”

此時,娜塔莉婭剛剛把一份抑制藥遞給了手頭的這名病患,走上前端詳了一下她,語氣很是意外地說道:

“你是索菲婭?”

名叫索菲婭的烏薩斯女傭喜極而泣,說道:

“是的,是索菲婭,您過去的女傭,索菲婭!”

【她的眼睛開始發亮,儘管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光】

【她扯住了娜塔莉婭】

【扯住的羅斯托夫家的千金】

【她的手指從未向此刻般用盡全力】

【她的指甲嵌進掌心】

早露輕輕將她顫抖地手從自己的衣角拿開,看著她說道:

“你對了,我記得你在切城事件之初就離開了。”

索菲婭回答:

“是!!當時我和我的丈夫正在市集裡挑選今天晚上給老爺和您準備的食材,我印象很深,那天您想喝甜菜湯!”

“可是沒想到短短一個下午,切爾諾伯格又是被天災席捲,到處是斷壁殘垣,又是被整合運動暴徒摧殘,大街小巷都回響著人們的慘叫聲。”

“我和我丈夫那時所在的位置非常尷尬……通往羅斯托夫家宅邸的路線,要麼被廢墟攔截,要麼有很多整合運動的暴徒把守。”

“我只能先和我丈夫像是喪了魂的馱獸一樣逃離,但在走之前,我找到了一批魔族……人,好像是僱傭兵,和整合運動的裝束不太一樣。”

“我付了一些錢(從她咬了一下嘴唇的習慣來看,娜塔莉婭明白那應該是一大筆錢),他們承諾會盡可能去幫助羅斯托夫家。”

“然後我和我丈夫就先行離開了這座城……抱歉……我實在幫不了您更多……但我離開切爾諾伯格之後,真的一直很擔心您!”

“您……您沒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突然間,女傭索菲婭愣了一下,她看著早露,娜塔莉婭·羅斯托夫,自己曾經的主人,說道:

“可……娜塔莉婭小姐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突然似乎明悟了什麼,眼裡開始閃爍著激動的光:

“啊,這裡一定是羅斯托夫家的產業!而您是這裡的主人,對吧?”

早露聽得此言,只是眼神黯淡地沉默。

“娜塔莉婭小姐,請您發發慈悲,可憐可憐您的索菲婭吧。”

索菲婭幾乎是差一點就要當眾跪下來懇求了:

“我和我丈夫當時真的不是想要離開您的,請您相信索菲婭,您一定還有印象,索菲婭對羅斯托夫家族式何等的忠心!”

“得了礦石病之後,我和阿列克謝兩人東奔西走,吃了很多苦,結果他的病莫名其妙好了,可我身上卻長出了石頭。”

“您發發慈悲,讓這裡的人多給我一些藥吧,我還想活下去。”

早露。

娜塔莉婭·羅斯托夫閉上了眼睛。

過往的灰燼還是在未來的某一刻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可那終究……只是灰燼。

“……”

當早露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的目光變得柔和而複雜,說道:

“索菲婭。”

這一聲呼喚,蓋過了所有病人們嘈雜的聲音,索菲婭幾乎立刻回到了那個時候,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彎腰,輕聲詢問:

“小姐……請問您有什麼吩咐?書房已經打掃乾淨了,如果您要彈奏鋼琴,現在也……”

直至話快說完,索菲婭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和娜塔莉婭所在的地方,和兩人現在彼此的身份。

“我不是這裡的主人,索菲婭。”

早露看著她,再一次說道。

“可是,如果您不是的話,那麼為什麼您會在這裡?”

索菲婭咬著嘴唇,不可置信地問詢著。

【此時,人們的目光也逐漸聚集過來】

【娜塔莉婭明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就在這時,真理很適時地從背後拍了拍早露的背,說道:

“娜塔莉婭,這裡就交給我吧,我會和Medic小姐說明的。”

早露嘆息一聲,說道:

“安娜……”

真理只是搖頭,語氣變得更堅定了一些:

“沒事的,去吧。”

早露這才深吸一口氣,回答:

“嗯……謝謝你,安娜。”

隨後她看向自己的前女傭,索菲婭,說道:

“請跟我來吧。”

索菲婭欲言又止,最終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和早露一起去了。

……

“我們到了。”

早露帶著索菲婭來到了自己的宿舍,早露想要拉開門,但是索菲婭更先一步,上前雙手將門拉開——不熟悉的重心和結構讓她差一點摔跤。

“……”

待到兩人走近宿舍內,索菲婭環顧四周,語氣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這裡是?”

早露轉身,凝視著她,說道:

“這裡是我的宿舍。”

索菲婭愣了一下,隨後語氣堅定中帶著一絲憤怒地喊道:

“宿舍?您怎麼可以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

“在以前,連我們這些下人住的地方都比這裡要好!”

羅德島的宿舍的確十分簡潔——當然,在索菲婭眼裡,當然可以換成簡陋這個詞。

因為要最大化地利用和節省空間,整個宿舍都被切成四四方方的,像是一個冰冷的鐵盒子,標準的方艙結構。

這和烏薩斯貴族的房間相差甚遠,曾經索菲婭每當自己赤著腳踩進娜塔莉婭的房間,絨軟的地毯就彷彿能給人一種直擊靈魂的舒適感。

這一巨大的落差,使得索菲婭久久不能調整過來。

“……現在我已經習慣了。”

此時,面對索菲婭不可置信的眼神和幾近質問的語氣,早露只是平靜地說道。

“不不不,您可是金枝玉葉,怎麼能習慣於這樣的馱獸棚?”

前女傭索菲婭立刻回答:

“要是老爺和夫人知道,不知道該有多難過!”

早露沒有絲毫隱瞞,語氣沒有絲毫停頓地說道:

“羅斯托夫家已經沒落了,索菲婭。

她的語氣彷彿在說一個自己根本就未曾擁有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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