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獨生子,我有一個破碎的家庭。

原本還算幸福的婚姻在一次次激烈的碰撞之後最終迎來了滅亡。是的,在最後一次蓄勢已久的暴風雨中,我爸媽離婚了。

這件事恰恰發生在我上高中不久,比我即將面臨的高考還要嚴峻。

媽媽離開了,我只得繼續跟著老爸生活。可我很不喜歡他,因為這傢伙除了嗜煙嗜酒就是一身的壞脾氣,而且從不懂得照顧人。

面對他的冷淡態度以及一家之主的地位,我選擇了忍氣吞聲。

我一直在校住宿,到週末才回一次家,因為我還惦記著我家的狗,惦記著那傢伙有沒有照顧好它。

它最明顯的特徵就是全身都很黑,就像黑炭一樣,所以我乾脆就叫它小黑。從它出生兩個月被送來直到現在,我們已經養了它七年了,這七年間,我們一天天看著它吃飯,看著它奔跑,看著它慢慢長大。

等到它長得足夠大,我爸就用鐵鏈將它拴起來,理由很簡單,就是不讓它亂跑。在這個人們以養寵為樂的時代,如果擅自讓自已的貓狗到處跑,不小心咬傷或抓傷人的話,事後處理起來也是挺麻煩的。

小黑失去了自由,可我知道它渴望著自由,所以每次趁著老爸喝著喝著酒睡著的時候,我就偷偷把它帶出去。

我就是要讓它跑起來,就這樣每天躺著不動,遲早會肌肉萎縮的。當然,每次出去玩它都非常開心,興致一高就拉著我東跑西奔,精力好像永遠也用不完似的。

玩累了,我就買來它最喜歡的火腿腸,坐在店鋪門口和它一起分享。

狗狗是最忠實的傾聽者,無論我說了什麼,也無論怎麼用手在空中比劃,它都會不厭其煩地聽下去,似懂非懂的樣子真可愛。

在這一段平靜快樂的時光裡,我會忘掉所有的煩惱事,包括生活上的,學習上的,還有和同學之間的不愉快。

有時自已臨時有事要離開,我就會將它扔在寵物店或藥店門口,裡面的店員總會很熱心地為它檢查身體,逗它玩樂。等我回來時它卻賴著不走,然後她們就會過來找我麻煩了。

雖然這倒沒什麼,但是小黑的心機也是相當的壞,它經常跑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一興奮起來連自已家的主人都不認識。

為了防止蹭到別人,我只好提前到寵物醫院為它打好疫苗。基於它許久不露餡的外向性格,很快就與醫院裡的小貓小狗打成一片,以至於全醫院的工作人員都認識它。

“聽說寵物的性格都隨它們的主人。”一位年輕的女護理員笑著跟我說。

“嗯,像我。”我小聲補了一句,“就喜歡到處惹麻煩。”

我說這句話其實有點太過了,因為沒人不喜歡小黑“惹麻煩”,平常怎麼看它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好像天生就沒有煩惱似的。

我比它可差太多了,自從家庭遭遇分裂以來,我的性格變了很多,最明顯的一點就是書包從來不會正著背了,要背只背一邊,每次一回到家就隨便往床上一扔,而且誰也不會管我。

每次遛完狗,我都會選擇下午五六點的時候回去,那時老爸一般都不在家,就算在家,他也不會過問。究其原因,我只是不想看見他,要不是為了小黑,我才不回來呢。

自我出生起,我和老爸的關係好像就一直冷到冰點,基本沒有面對面說過多少話,但即使是這樣,不擅長打字的他仍然也時不時透過手機發來幾句簡單的問候。

同樣的,他對小黑也是一樣不聞不問,就算那是自已領養的狗,打掃狗窩和餵食還不是我和我媽來做?

動物的感情其實和人一樣,誰跟它好,它就跟誰好。我經常給它喂零食,而我媽就負責給它送飯,久而久之,小黑一見我們回來,幾乎都要站起來撲到我們身上。但對方要是老爸的話,它就只是站起來搖幾下尾巴表示歡迎而已。

在老媽離開的那段時間裡,我的家庭地位一降再降,醉鬼老爸霸佔著電視機,而我就待在自已房間裡做作業聽音樂。

每到飯點,我就替代一下老媽的作用,下樓煮一煮麵條(在學校吃慣了米飯)。

呵,我就知道老爸不喜歡吃麵條,所以就用這個來故意氣他。

只不過,老爸的表情似乎沒有任何不悅,生活費還是照給,小黑看起來也健健康康的,難道他突然良心發現了?

總之,漸漸地,我回家的次數少了,也習慣給老爸回一下訊息。

可我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我的事竟讓最好的朋友阿彬知道了。

有一次他突然問我:“是不是你爸媽離婚了?”

我說是的,然後問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說:“噢,是這樣的,以往每次來參加家長會的都是你媽,可最近一次來的人是你爸。”

阿彬不愧是跟我從初中玩到高中的好友,直覺果然很敏銳。那次中期考過後的家長會我沒去,因為我覺得老爸是不會去的,我就怕老師責問。班主任還不知道我家的情況,無論怎樣,我寧願能一直瞞下去。

“請你不要說出去好嗎?我感覺我好失敗啊。”

阿彬舉起他那標誌性的拇指,說:“那當然,怎能讓你跟我們與眾不同呢?”

不知為何,他說了這句話之後,那個星期的週末我又失眠了。我在上鋪的床板下裝了一個熒光鐘擺,那是專門治失眠的。通常要個十來分鐘,我就能安穩入睡,可最近不知怎麼了,有好幾晚都沒有用。

我懷疑它對我不起作用了,於是後來又把顏色改成有鎮靜作用的淡藍色,我才勉強睡著了。然而即使是在夢裡,我也還會夢見以前的情景。

像往常一樣,爸媽在飯後又吵架了,我在樓上都能聽到,他們居然會為了紅牛是不是汽水吵起來了,真是滑稽。如果不是為了這種小事,他們也不會有機會說那麼多話。

我才不會摻和進去,這麼幼稚的問題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過,有時間向他們解釋還不如讓他們自已去弄清楚。但有時我真的在想,這種毫無意義的吵架到底能持續多久?

可惜現在老媽真的走了,我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吃上她包的餃子,也再沒有機會吃到她做的一手好菜。除非我能跟著她回孃家,可是啊,我已經不太認識路了。

曾幾何時,我蜷縮在溫暖的棉被裡,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會回憶起老媽日益操勞的模樣。是她給予了自已現在舒適的生活,是她用竹棍教我深刻反省,也是她,教會我學習再怎麼忙也要好好吃飯。

於是,我下定決心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順她,回報她所給予我的一切,甚至一次次流下眼淚把床被給沾溼了。

可老爸他有什麼?他有一所大房子,有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他上班還好點,然而一下班就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不是看著電視裝睡就是跟自已的朋友出去鬼混。

我真搞不懂為什麼放學撿了一隻小貓回來卻被他趕走,居然還說我撿回的貓有傳染病?呵,你才有傳染病呢。

我因此而討厭他,討厭他像一團醉醺醺的軟泥,討厭他動不動就亂髮脾氣的樣子。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我是他唯一的兒子,繼承了他百無一用的基因。

即使我如此討厭他,也還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沒錯,幸福已離我遠去,痛苦將繼續蔓延,好像我的不幸只有自已知道,一次不幸還會帶來更大的不幸。

扭曲的鋼絲已經掰不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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