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海棠閣那位過來了,說是想要見您,眼下正在門外候著。”
秦瑤?
林清婉蹙眉,“可有說是什麼事?”
白芷搖頭,“奴婢已經問了兩遍,那位死活也不肯說,非鬧著想要見您。”
“罷了,讓她進來吧。”
林清婉換了一身素淨衣裙,在攏月居的小廳裡見了秦瑤。
秦瑤今日穿了一身正紅色的百蝶穿花衣裙,頭上插一支石榴紅的鳳釵,鬢邊插著珍珠紅蕊步搖。
就連十指上的丹寇都染了淺淺紅色。
林清婉視線自她身上掃過,淡淡一笑:“坐。”
讓小丫鬟進來上了茶,林清婉便坐在梨花椅上靜靜品起茗來。
秦瑤自幼在鄉野長大,對她來說每日能吃飽飯便是幸事,哪裡做過喝茶品茗這種文雅之事。
雖說這兩年跟著顧承淵,也見過一些頗有名氣的茶葉,但那味道卻遠沒有眼下這般清香。
她忍不住問了出來,“這是什麼茶?”
“雨前龍井。”
“我喝過龍井,怎麼不是這個味道。”
林清婉看了她一眼,道:“便是同一種茶葉,在不同時間,由不同的採茶女採摘下來,口感都是不同的。”
“就算是同一批採下來的茶,經過不同的殺青,揉捻,乾燥,烘炒等各道工序之後,最終泡出來的茶香也是不一樣的。”
“且茶葉的吸附能力強,若是沒有恰當儲存,四周的花香,女子身上的脂粉香等一些氣味都會被茶葉吸附,如此泡出來的茶水味道自然不夠清新自然。”
秦瑤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了。
她直接說:“我今日過來尋你,是有事想同你商量。”
說是商量,語氣卻是很強硬。
林清婉執起面前白玉茶杯,放在唇下,輕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道:“你說。”
不得不說,有些人的氣質真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便是一個簡單的喝茶動作都能讓她做的十分優雅。
面若含冰,眉如遠山,秦瑤看著面前這張巴掌大的小臉,心裡愈發不舒服起來。
撇了撇嘴,秦瑤直接道:“我進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對府裡的大小事務也算有了些瞭解,既做了世子夫人,便要為侯府效一份力,總不好整日閒著白白領月例。”
林清婉靜靜品茗,並不言語。
秦瑤抿了抿唇,繼續說:“我想著既然我二人同為承淵哥的夫人,那就應該一起為他妥善打理後宅,侯府這麼大,你一個人上下操持難免分身乏術,所以我特意過來替你分擔分擔。”
林清婉問:“不知平夫人打算如何分擔?”
“這個簡單,就讓下人們每個月單日子的時候到你這裡來回話,雙日子的時候就去我那裡,如此每日都不耽誤,你覺得怎麼樣?”
怎麼樣?
林清婉沒忍住,忽然笑了出來。
秦瑤心頭一跳,莫名有點慌,“你......你笑什麼。”
她的眼睛太亮了,像是能把人的心思都看穿似的,秦瑤忽然有些拘謹,不敢抬眼看她了。
“沒什麼。”
林清婉放下茶杯,漫不經心的問:“你可有同世子提過此事?”
“我......”
秦瑤一頓,她倒是還沒和顧承淵說過這事。
不過......
秦瑤自信滿滿:“承淵哥肯定會同意的。”
林清婉挑了挑眉:“何以見得?”
“你還不知道吧,我跟承淵哥兩年前就認識了,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不是你一個空有嫡妻身份的外人能比的上的,而且......”
秦瑤揚了揚下巴,十分得意的說:“我還救過他,他說了,只要是我想要的,不管是什麼,他都會給我。”
平妻的事他都同意了,不過區區一個掌家之權,他又怎麼會拒絕。
秦瑤說的眉飛色舞,她以為林清婉聽完這些話肯定會不高興或者神情落寞幾分,可是沒有。
她臉色很平淡,就好像在聽些無關緊要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秦瑤有些失望。
林清婉忽然看向秦瑤,語氣平靜的問:“你當真救過世子?”
秦瑤被她問的心中一虛,眼皮忽然就跳了跳,訕訕道:“自......自然。”
“你若不信,可以去問承淵哥,他都知道的。”
林清婉淡淡一笑,“這倒是不必。”
“你既如此篤定他會答應你,便先去和他說吧。”
“若是世子同意了,老夫人那邊也重新有了安排,我自然會將掌家之權雙手奉上。”
“你這便是不願了?”
“這事你實在不該先來問我。”
“世家有世家的規矩,涉及掌家倫常這種大事,並非你我二人可以決定。”
“你什麼意思?”
見她是真的一副不明白的樣子,林清婉便問:“你以為何為平妻?”
“自然是身份地位等同於正妻。”
林清婉聞言一笑,這一笑險些讓秦瑤暴跳如雷,但她還是忍住了。
她確實不懂這些。
林清婉道:“你可知,東陵有律法,妻不同意者,夫不可強行娶平妻。”
秦瑤惶惶搖頭。
“東陵雖允許男子納平妻進門,但平妻的地位卻僅居於妾之上,無法代表一府主母出府參宴亦或是主理府中事務。”
“平妻需以正妻為尊,只要有正妻在一天,平妻就要事事聽正妻的安排,便是平妻之子的地位也是遠不如正妻之子的。”
“那......”
她想知道平妻和妾室究竟有什麼不同。
林清婉道:“東陵律法有言,男子以妾為妻者徒三年半,杖九十,然律法雖不許男子抬妾為妻,卻允其改平妻為正妻。”
也就是說,只要做了平妻,日後就有機會能成為正妻。
可是......
秦瑤忽然抬頭,“你方才說過妻不同意者,夫不可強行娶平妻。”
“是。”
“那你......”
為何還要同意顧承淵娶她進門。
林清婉問:“世子難道沒同你說?”
秦瑤不明白,“說什麼?”
他只說了可以娶她回府,給她平妻的身份,其他的倒是沒說什麼。
林清婉微微蹙眉,只覺自已愈發看不懂顧承淵所言所行。
今日在秦瑤身上耽誤的時間已經夠多了,林清婉有些不耐煩道:“你若還有什麼想問的,可以回去問世子,我所知道的,他也都知曉。”
“翠竹,送客。”
秦瑤抿唇,走之前,把杯子裡的雨前龍井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