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許聽到牆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眼中帶笑,連聲音都多了幾分愉悅,“郡主什麼時候可以走正門?”

完顏平樂坐在牆頭,聞言肢體動作一僵,“你怎麼知道是我?”

“除了郡主,還有誰會翻牆?”

蕭清許抬頭看她,“快下來,小心摔著。”

完顏平樂跳下來,“哥哥送了好多東西,我選了一個稀罕物送你,你一定沒有見過,羆的武牙。”

完顏平樂伸出手,掌心放著被製成串飾的武牙。

“世子贈與郡主之物,自是兄妹間的親情牽掛,怎可割愛與我?郡主還是自已收著吧。”

“怎麼不可以啊?一件俗物罷了,我有好多。”

完顏平樂將武牙塞到蕭清許的手中,“我和哥哥兄妹情深,你我亦是一家人。雖說我之前對你有所冒犯,我如今已經真心改過,你我冰釋前嫌,情比金堅。”

蕭清許手指摸著羆的武牙,“情比金堅可不是這麼說的。”

完顏平樂眨眨眼,抓抓頭髮,“啊?不是嗎?”

蕭清許溫柔的搖搖頭,完顏平樂盯著他看,“你嫁給太子表哥,當真是可惜了一朵嬌花。”

蕭清許嘴角的笑意漸漸拉平,“郡主隔牆有耳,謹言慎行。”

完顏平樂吐吐舌頭,“只有你我,不會有第三人知道。就算被人聽去了,表哥也不會怪罪。禮已送到,我先告辭了。”

完顏平樂說罷,又翻牆出去了。

蕭清許瞧著牆頭出神,眼睛裡多出幾分豔羨,久在樊籠,不曾嘗過自由滋味。他也想和完顏平樂一樣翻牆,拋去一身枷鎖,然折斷羽翼的鳥飛不起來,蕭清許只能規規矩矩的做蕭清許。

北冥玄策入景華宮,露華扮作宮婢隨他一同入宮。

“兒子參見母妃。”北冥玄策行禮問安。

“快起來。”秦德音扶起他,“策兒,苦了你了。沒了一個北冥玄溫,又來一個北冥玄玉。只可惜我力不從心,不能對你有所助益。”

“母妃安好,便是對兒臣最大的助益。兒臣有一事相求,望母妃成全。”

秦德音道:“你想讓我怎麼做?”

“只需母妃向父皇引薦一人。露華還不快拜見貴妃。”

北冥玄策轉臉看向露華,露華立即跪下叩首,“奴婢拜見貴妃娘娘!”

秦德音明白北冥玄策的意思,沒有吃驚,也沒有慍怒,只淡淡的說:“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露華抬起頭,秦德音瞧著她,只覺得她眉眼處有些像皇后,“果真是標誌的美人。”

露華留在了景華宮,秦德音沒有為難她,反而對她多加照顧。

宮裡掛上紅綢緞、紅燈綵,蕭清許倚在簷柱上,熱鬧不是他的,他只有淒涼。思念成疾,點點滴滴,化為思親淚。

“今日是除夕,按規矩太子妃應與太子同榻而眠。婢子伺候太子妃梳洗。”

窈孃的一席話字字敲在蕭清許的心頭,他有些慌,“不必,我自已來。”

除夕夜北冥玄玉果真歇在了君子殿,蕭清許不情願的幫他寬衣,北冥玄玉抓住他的手,他抬頭闖進北冥玄玉的鳳眸,在北冥玄玉的目中看到了自已。

“錦荔枝恐都沒有你苦,既不情願,不必強求,又沒人逼你伺候我。”

蕭清許抽出自已的手,“身為太子妃,伺候殿下是我之責。”

“你倒聽話,聖人言夫為妻綱,我卻不以為然。女子從不遜於男子,北國曾有女帝,南國亦有女將。你不必事事聽從我的,也不用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你只要做你自已就好。”

蕭清許眼神複雜的看著北冥玄玉,他頭一次聽這大逆不道之言,北冥玄玉與尋常男子不同,雖有一妻一妾,但他從未僭越,一心只有裴柳依。

北冥玄玉自已脫下衣物,見蕭清許佁然不動,心想自已語出驚人嚇到她了。

“過來。”

北冥玄玉朝蕭清許伸出手,蕭清許挪動腳步,佁然的彷彿木雕。

“若不是能喘息,我還以為你是懸絲…”北冥玄玉說到這,想到蕭清許和懸絲傀儡差不多,忽的閉了嘴,心口有些壓抑。男子尚且不能唯心是從,更何況蕭清許一介女子。被當做賀禮,送來北國,與懸絲傀儡有何異。倘若再起狼煙,蕭清許在北國如何自處,蕭清許比他可憐多了。

“算了,還是我伺候你吧。”北冥玄玉抱起蕭清許,將他置於榻上,脫去他的鞋襪。

蕭清許花顏失色,伸手攔阻,力氣敵不過他,腳心傳來暖意,推阻的力氣喪失,熱意從腳掌傳至全身,粉色爬上面頰。

北冥玄玉伺候他泡腳,手心觸到涼意,“穿的太單薄了,明日多穿些。”

蕭清許略微點頭,應了句好,仍坐在床榻上。北冥玄玉凝眉,“還不歇息?莫不是想與我共度良宵?”

蕭清許聞言,急忙把自已塞進被子,只露出一雙眼。

北冥玄玉暗自失笑,他還從未與人行周公之禮。兩情相悅方可男女歡好,裴柳依與他只論利,蕭清許與他猶未可知。他撥開蓋在蕭清許臉上的被褥,“你要把自已捂死嗎?克妻之罪,我擔當不起。”

蕭清許緊閉的眼睛睜開,眸光所到之處全是北冥玄玉,北冥玄玉生的很好看,就是眼神有點兇,自帶鋒芒。他與錦屏人一樣,少見男子,北冥玄玉在他見的男子中長相屬第一。長久的對視,讓他有點不自在,伸出胳膊遮住眼。藏在衣袖中的銀鐲顯露出,通體銀白,並無雕刻,平平無奇。北冥玄玉心中起疑,蕭清許正兒八經的嫡公主,怎會佩戴尋常千金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銀鐲。

“你這銀鐲倒是頭次見。”

蕭清許移開胳膊,盯著鐲子看,眼眶發紅。良久才開口,“我及笄時母后給我戴上的,特意在祝國寺所制,保一生平安。”

“姜皇后慈母之心,想必日日思念。”北冥玄玉說不出安慰的話,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在白晝不到處生長,六親緣淺,步步算計,鐵石心裹著寒冰,無人愛,更不會愛。

蕭清許想起,蘭妃早逝,皇后不喜,陛下不顧,北冥玄玉也是血肉之軀,也有七情六慾,他小時候又該是什麼樣子?他又是如何走到今日的?

蕭清許大著膽子問:“太子殿下思念母親嗎?”

北冥玄玉心裡咯噔一下,“我從未見過母親,更不知思念為何物。”

北冥玄玉騙了蕭清許,自是思念的。五歲時因打碎白瓷花尊,皇后罰他跪一個時辰,他看著秦貴妃牽著北冥玄策的手放風箏,他想若是母親還在一定會唱歌謠給他聽,會給他縫製衣物,會抱著他,他還沒被人抱過……

羨慕嗎?羨慕。宮中每個皇子都有母親庇護,只有他沒有。父皇也不喜他,父皇好像每個皇子都不喜愛,獨獨將慈父心給了顏樂。大約是顏樂是女子的緣故,父皇的幾個女兒都夭折了,也許是缺的一塊被顏樂補上了。

“長念,把燭火剪了吧,我乏了。”

“娘娘是不想見陛下嗎?”長念扶徐喬思躺下,剪了燭火,殿中暗下來。

“我的夫君不是他,見多了,我噁心。今日除夕,我想起從前未出閣的日子,林赫咺偷偷翻牆送我玉簪,悄悄塞我手心一顆紅豆。我繡荷包送他,他羞得臉紅。”

徐喬思說著說著眼角滑出淚,“他是要娶我的,我是要嫁他的。父親不許,我的小將軍征戰不過三月,我就要入宮為後。後來啊,他死了,沒死在戰場,死在了我父親的誣陷下,死在了北冥宣的猜疑下。二十二年了,我沒有一日不想殺了他們。我徐喬思枉為人女,枉為人妻,不忠不孝,可我無愧於心。死後,破草蓆捲了,扔在亂葬崗……”

“小姐!”長念聽不下去,跪在地上。

“我唯獨對不住你,要是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小姐,奴婢打小伺候您,林小將軍精忠報國,最終枉死。冤屈昭雪日,魂歸西天,不悔。”

徐喬思握住長唸的手,雖是主僕,勝似親人。

“皇后歇息了。”北冥宣看著鳳儀宮昏暗的主殿,有些悲哀。

元尋問:“陛下可要回養居殿?”

“去貴妃那吧。”

“是。”

“元尋,你說皇后可是怨我。”北冥宣看著天上的晦月,心也似月一般缺了一塊,月尚會圓,可他的心永不會圓。

“陛下想起過往之事,難免傷感。皇后終是皇后,是陛下的髮妻,怨與不怨,誰又說得清呢?在其位謀其政,陛下亦是為大局所想。”

“怨就怨吧,到底是我對不住她。”

北冥宣曾想過與她相守不離,他知道徐喬思不願,好在徐喬思不知道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動情了。林家是他們間最大的隔閡,他清楚的知道就算沒有當年那件事,他依舊會除掉林家,功高震主,天理難容。

“娘娘,陛下往景華宮來了,快準備接駕。”奴才小安急匆匆進來。

“知道了,下去吧。”秦德音習慣了,陛下在皇后那吃了閉門羹,總會來她這。

彩珠替露華梳妝,秦德音走到銅鏡後,看著鏡中的美人,帶刺的讚歎:“不愧是賣藝不賣身的花魁,容色傾城必能留得聖恩。”

露華起身跪在地上,“奴,謝貴妃娘娘恩典。今後唯娘娘馬首是瞻,九死不悔。”

“今後都是一宮姐妹,起來吧。”

秦德音帶著她們恭迎北冥宣,“臣妾參見皇上。”

“起來吧。”

“謝皇上。咳咳咳~”秦德音故意咳了幾聲,“臣妾身體不適,怕不能服侍陛下,不如就讓露華代替臣妾伺候陛下。”

北冥宣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露華,露華低頭順眉,“抬起頭來。”

露華微微抬頭,卻不敢直視北冥宣。

北冥宣見她與徐喬思有幾分相似,眼神變了,“今夜就由你伺候。”

露華被北冥宣扶起,她跟著他回了養居殿,被封為美人,居芍藥閣。

鶯語端來一碗藥,“美人,貴妃娘娘送來補藥。”

“多謝貴妃好意。”

露華端起藥碗,一飲而盡。鶯語不是她的人,是貴妃安插在她身邊的,她要想法子收了鶯語,在宮中沒有心腹活不久。

“這藥太苦了,拿些糕來。”

“是。”

趁鶯語不在,露華將藥吐出來。

窈娘將茶遞給蕭清許,蕭清許接過。

“太子妃,可知道宮中多了一位美人。”

“宮中有新人也不是什麼奇事,只聞新人笑,歷朝歷代皆是如此。”

蕭清許將茶盞放下,“窈娘,這院子裡可能種些花草,我閒來無事,日後春來,也可打發時間。”

“太子妃想,自然可以。”

“今日是歲日,可要熱鬧了。”

蕭清許想到今夜也要和北冥玄玉同床共枕,揉了揉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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