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不大,僅有三樓主樓,又與臨街住戶共用一個巷道,巷道逼仄,寬處兩車可錯行,窄處僅容一車通行,開車人的手藝就是從巷道過往練出來的。

巷道呈現出“7”字形的樣子,進得小區,沒有門房,只有物業沿著牆壁柱子,搭起簡單的斗室,設有進出欄杆,掃碼進入,居然還有收費功能。

“門房”對面被物業改成小攤,白天賣水果,晚上做燒烤,生意還不錯,他享受著夕陽西下,月照夜空的日子。

小區的人們,經常照面,慢慢熟悉。“7”形的拐彎處,較為寬敞,成為老頭、老太,年輕的媳婦、做小生意藝等聊天的主戰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吹著過道的風,即使炎炎夏日也感覺到涼快,吃巷道水果攤的冰鎮西瓜,西瓜論個論塊賣,自在由人,長期在一起坐,不分彼此,想吃自已掃碼付費同,不存在誰請誰,誰欠誰的人情,倒也公開透明,相安無事。

不時有車進出,白天不等車主按喇叭,按也沒用,聽見汽車聲響,擋住道的人,只是挪挪屁股,收收腿,凳子都懶得動。對駕車人充分信任,也不擔心新手將剎車當油門,撞著他們,只是擠一擠、挪一挪,車輛勉強透過。一群人再次靠攏,東的西的,南的北的聊個不停,天文地理、國內國外,陽陽八卦都是聊天的話題,婆媳妯娌更是日常主角。

每天累得臭夠回來,看著他們的快樂,甚為羨慕。有時工作至夜半歸來,只有門房孤燈一盞相伴,人感覺到甚是恓惶,活得不成樣子了。好在進門欄杆忠於職守,自由起落不輟,物業早已回家睡覺了,也不擔心東西讓別人盜走,還是很相信小城的治安的。

小區居民以農村陪讀為主,省吃儉用買得房子,主要供孩子讀書,期待下一代透過讀書改變命運。送孩子上學後,男女老少有的無事可做,自覺不自覺地聚在一起,小小娛樂。巷道住的賣魚老闆看到商機,租下一樓閒置的車庫,稍加改造,成為一個棋牌室。收費不高,只供水開水,茶葉自帶,不供吃食,到點各回各家。

無所事事的人,自由組合成一個個的麻將攤,桌子上以一、二元的鈔票為主,搓的是寂寞,和的是等待。

上午十一點、下午四點準時散攤,為上學的孩子準備中飯、晚飯。一天打發無聊的時光,除了聊天、搓麻將,也有勤勞的老頭老太,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用。自知子女在外賺錢不易,捨不得多花一分錢,想著法子,為子女減輕負擔。

有的到早點攤幫忙掃地抹桌子,端盤子摘菜;有的凌晨出發,揹著特製大號黑塑膠袋,到垃圾桶撿拾廢棄的飲料瓶、紙盒子;有的老兩口加入保潔隊伍,分頭掃大街,賺得些收入,補貼家用。年輕的媳婦可不管這些,每天梳洗打扮,青春亮麗,成為棋牌室常客,天天搓個不停。

棋牌還有一類人群,就是下午集市已沒多少顧客的攤販,也加入其中。有的走著走著,就走散了,在外打拼的人懊惱不已,不想竟是如此光景,後悔不該讓她們來城裡陪讀。

巷道影響最大的是棋牌室,七拼八湊到城裡買房的人們,經濟實力一般。為了省錢,紅白喜事過客的人,就湯下麵,租下棋牌室,鋪上面板,中間加幾張可摺疊的餐桌,把洗菜、做酒席為主的“一條龍”請進棋牌室,架起鍋灶,成為酒宴場所,酒宴散後,撤下桌子,娛樂不誤。常常有過客的人群,巷道變得更加逼仄,住在一起久了,抹不下面子,只有將車停到巷道外的街面上,聽之任之了。

巷道也是小孩子的們的天堂。放假的孩子,或踩輪滑車或小心地騎上輔助腳踏車,穿梭在人群之中。有的拍打皮球或趴在地上打彈珠。

狗兒貓兒聞到吃食味道,也出動了,一撥又一撥過來搶食剩飯剩菜。想要給物業提個醒,小區太亂太雜,又不好意思開口,終於忍不住,說了。物業說,這就是人間煙火,你不接地氣,好像我錯了,半天回不過神來。

說歸說,日子還得往前過。沒有一棵樹的小區,更談不上綠化帶了,只有在露臺處,養了幾十盆花花草草,對面高樓上的住戶,見著我說,你家花草養心養眼,是小區最大的綠化帶,我哭笑不得。

密集的巷道,還不止這些,見縫插針還辦起的琴行、瑜伽館、美容院、小超市,應有盡有,儼然成了一個微型社群,代表著世間百態,真實人間,想想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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