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自口腔滑入,這酒完全不同於幽冥世界其他味道寡淡且並不醉人的普通酒水,其中暗含一絲難以言喻的甜香,甚至連頂級的貢酒都無法比擬箇中滋味。

它迅速浸潤百骸,在鬼軀中霸道地遊蕩開來,絲絲入扣。此酒雖烈,但甘醇適口,辛而不辣,回味十分綿長,只幾滴便叫人飄然若仙。

茶几上一直保持緘默的頭顱忽然出聲,眼中驚疑不定:“這是……”

妺喜嘴角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輕輕搖晃手中酒杯,揚起下頜垂視李寅枚:“唔,窖裡就剩了這麼一瓶千年陳釀,若不是與王姑娘一見如故,本姬實不捨得拿出來。”

她又給王新月斟了一杯酒:“此酒名為‘斬魂漿’,酒如其名,它能直入魂魄,將魂絲攪亂,便能令鬼產生如同醉酒之感。或者說……這是幽冥世界唯一能讓鬼真正喝醉的酒。你的鬼奴,看來十分憂心你。”

王新月二話不說與妺喜再乾一杯:“這酒回甘無窮,是頂級好酒,該不會是你家的鎮店之寶吧!”

妺喜明豔笑開:“斬魂漿,九輪得一釀,每一輪耗時十年,九十年才能釀成一罈。這一支,乃是千年陳釀裡的最後一瓶。”鮮紅的酒液將她的唇色染得愈發嬌豔欲滴:“能有機會與王姑娘暢飲,是本姬的榮幸。”

“喜老闆闊氣!”又是一杯下肚。

這酒似乎對王新月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誘得她一杯接一杯,桌上李寅枚那顆腦袋的勸阻完全被淹沒在CLUB裡嘈雜的音樂聲中。

很快,王新月不知不覺與妺喜將一大瓶750毫升的烈酒乾了個底朝天,喝著喝著,王新月周身的魂絲軟乎乎綿成一團,她身邊不知何時或坐或跪圍了四五個俊俏的男鬼,她望著面前愈發美豔的妺喜,說話有些大舌頭:“介個酒,不戳!債……債來一瓶!”

妺喜掩唇一笑,頭頂的官帽斜搭在額前,一雙狹長的媚眼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銳利的光:“王行,這酒後勁大,可不好貪杯。”

她傾身將李寅枚的頭拎起來,以手背輕撫他的頰側,聲調婉轉地嘆息,“真可惜,今日你我就要分別,記得想我喔~”然後這顆頭顱便被輾轉遞到了王新月的手上。

因斬魂漿的作用,王新月的內裡的魂似火燒般滾燙,臉蛋也因此呈現出不正常的緋紅,令她看起來格外明豔。

她捧著李寅枚的腦袋,搖搖晃晃站起身,將他從地上攙起,胡亂把他的頭往脖子上一蓋,嘿嘿一笑:“嗯,妥了。”

然後,就栽倒在他懷裡。

李寅枚攬著王新月,一改先前順從謙卑的眼神,陰沉地看向妺喜:“我記住了。”

妺喜不語,毫不在意地笑笑,反倒將他們送至“藍爵”門口,她身上的男制朝服在出門的一霎褪下鮮紅,顯出原本的玄色,襯得胸口和雙腿裸露的面板愈發如雪似霜,一雙似醉非醉的眼波光盈盈。她揮了揮手指尖丹蔻如花瓣綻放:“後會有期……”也不知到底在跟哪個說。

“Bye,Bye呀~”王新月雖醉得厲害,但仍下意識將李寅枚向身後拽了拽,背倚在他懷裡迷迷瞪瞪與妺喜告別。

路上。

“這麼些天,你就在幹這個?頭頂大冰盅,徒手遞酒杯?長著副好模樣,以色事人還興不帶臉的,這算什麼惡趣味?”原本爛醉的王新月突然站住,連珠炮似的對著李寅枚發難。

“沒有腦袋奉酒又不犯法。”李寅枚雙手將她扶正,防止她跌倒。

“你……”王新月猛地舉起手作勢就要呼過去。她想說這是犯不犯法的事兒嗎,不過一件衣裳,他將自已整得這樣狼狽,她早說了不值當。

可她藉著最後一點天光看清他的模樣,他披散著頭髮,被她隨意放置的腦袋還略有點偏,脖頸上隱約一圈砍頭留下的紅痕,像纏了一條極細的硃砂鏈,白色的長衫領口鬆散地敞開,露出一截好看的鎖骨,看起來既淒冷又清俊。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王新月,眼中有細碎的微光,那微光閃了閃,化作一抹笑意:“在下瞧你這神情,怎似垂涎我的美色?”

王新月搖搖晃晃舉起另一隻手,揪住李寅枚的雙耳,用力左右旋了旋,將他的頭調得正正的,李寅枚痛得呲牙咧嘴,王新月滿意地拍了拍手:“從今往後,我罩著你。”

一個白天就這樣過去,此時已近黃昏,日光漸漸暗了下去,兩個相互攙扶的影子向紅燈區外走去。

黃昏的光將他們稀薄的鬼影拉得老長,隨著走動在地面一時交疊一時離分,好像兩條本不重合的命運之軌,於無形之中被莫名牽引,糾纏在一處,未知前路幾何。

李寅枚好容易把喝得爛醉的王新月送回家,將她放至床上。懷中人因飲下過量的烈酒,雪白的肌膚之下透出鬼軀本不可能出現的大片紅霞,她含糊不清地自語,口中香甜的酒息陣陣撲面而來,鮮紅若滴的飽滿雙唇離他不過兩寸之距。

李寅枚有一瞬的失神。此時她突然睜開眼,清澈雙眸中葡萄般的瞳仁鎖定他的臉,一瞬不移。

然後她皺起眉:“奇怪,我怎麼……好像有了五感?”

她仔細觀摩著他,像是要從他臉上得到什麼答案,可眼神又好似透過他望向了另一個人, 然後她的眼眶逐漸盈出一包淚,她委屈地癟了癟嘴,淚滴沿著眼尾墜落,“你知不知道,其實我不想死。”

李寅枚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王新月卻忽然停下動作,竟是睡了過去。

他自嘲一笑,她纖細冰涼的雙臂還攀在他的後脖頸,他略撐起身,靜靜凝視王新月掛著淚的睡顏,低聲自語:“一千年了,你早已不是你。”但我卻不知,自已還是不是原來的李文玉,他在心底嘆道。

李寅枚在牆角的沙發椅上坐下,看著床上呼呼大睡的王新月。

假髮已被她扯掉,如海藻般濃密的披肩長髮鋪散在雪白的枕面上,臉上用術法化上的妝容隨著時間的流逝融進肌理,模糊了邊界,一雙紅唇褪下幾分顏色,卻襯得她的妝容愈發柔和。

她睡得極不踏實,時而皺眉噘著嘴,嘟囔著聽不清的話語,時而咯咯輕笑,又或者略帶怒意地伸出手,口中斥責連連。

直到後來她翻了個身,一隻長腿搭在被子上,才逐漸睡熟。

望著她安靜的睡姿,李寅枚慢慢放下心,約摸有小十年沒睡覺的他的眼皮子也開始變得無比沉重。

正當他將睡未睡之際,王新月周身忽然爆出一陣虹光,她身上的辣妹裝一寸寸由上自下翻卷出一圈光暈,慢慢變作鮮豔的紅裙,裙裾燃起點點火星,又燃出碎金屑,四下飄飛,隨即,一枝濃紫色的蘭花於無形中驀然凝現,被她捏在手裡。

李寅枚頓時清醒了過來,他神色劇變,從這火星裡,他嗅出了一絲若隱若現的陽氣,這是陽間之人因思念死去的親人,於雙方夢中製造連線陰陽的幻境,召引亡靈的法陣,被稱作落陰疊夢。

他看見王新月的臉上出現了一抹詭異的微笑,但眼角和唇隙漸漸淌出細細的血線,他算了算日子,心中警鈴大作,壞了,今天是王新月的七七,陰陽交錯的落陰疊夢和斬魂漿,全都湊齊了,他這隻千年老鬼,一時竟不知這將會有怎樣的後果。

李寅枚立刻從沙發上閃現至王新月床前,探上她的額頭,卻猛地抽回手,她身上滾燙至極,不過一瞬,竟讓李寅枚感受到了人間盛夏烈陽才有的灼熱感,那是本該只存在於他早已被淡忘的殘存記憶中的觸感。

而這,對於一隻正滿七七的鬼,無疑象徵著最危險的訊號!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娛樂圈的頂流夫婦

甜橙櫻桃

一覺醒來後,變成端淑女娘!

Y七點

四元解夢雜貨鋪

素素紫

小狼狗老公養成計劃

心情大好的天晴宇

病秧子想要活下去

倉鼠夢小澤

當光降臨

琳冧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