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
陳晞睜開一隻眼,還能看見外面的陽光很好,沙發旁的光頭揹著她,身體一抖一抖的,好像在極力掩藏著什麼。
另一隻眼也睜開,微微側頭,冰冷的槍口偏離太陽穴,男人的臉上是忍俊不禁的笑。
“不槍斃你了。”
秦祁看著眼前女人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搞笑極了。
收回槍口,剛剛光頭遞給他的彈夾是空的,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倆就是在戲弄她。
純粹覺得好玩。
畢竟目前,也只有她好玩一點。
陳晞覺得,他們倆實在是,幼稚極了。
濃密微卷的睫毛動了動,那雙圓圓的眼睛裡沒有驚慌無措,看向男人的眼神更像是無語。
“我謝謝你。”
陳晞露出了一個很安靜寧和的笑容。
明明嘴角弧度也沒有多大,可看上去就是那麼刺眼呢?
對了,用個詞來形容。
那就是虛偽!
她在對著他虛偽又敷衍的笑。
是他昨天到現在的語氣緩和了所以讓她覺得他是那麼好敷衍過去的?
“光子!”秦祁頭都沒回,喊光頭的名字。
陳晞呼吸一滯,看著光頭跑過來,他們倆又要幹嘛?
光頭看向秦祁伸出的手,有點懵。
陳晞也看著他的手。
手上遲遲沒動靜,秦祁挑眉,看向光頭,“耳朵聾了?”
“頭兒你要什麼?”光頭還真沒反應過來。
秦祁有時候是真想一槍嘣了這傢伙。
“子彈。”
一聽這話,光子立馬從兜裡拿剛剛扣掉的那幾顆子彈。
扣著扣著,不對勁起來。
他也瞪著雙眼睛看著秦祁,似是不相信,又像是你認真的表情?
“我看你這雙眼睛也不想要了?”
男人明顯不悅了,語氣殺氣騰騰。
直接拿走光頭手裡的一顆銀色子彈,單手上膛。
在陳晞還在驚訝於他動手能力真強的片刻,那把沙漠之鷹再次頂上了她的頭。
這次是太陽穴。
換了個位置,同一把槍人,同一個人,被抵的物件沒換。
還是她。
陳晞說不上來的心累,一顆心突突突地跳著。接著又被男人槍口壓著的動作歪了歪頭。
“笑!”
他在命令她。
好奇葩的命令內容。
她不想死,她還有事沒完成。
陳晞醞釀了一下,淺淺地扯起嘴角,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的男人。
不出所料,男人的眉頭越皺越深了。
連帶著周遭的空氣都被冷凝凍結了,她感覺有點冷嗖嗖的,雞皮疙瘩冒起。
“給我笑好看點!”他又在命令她。
說話的同時,槍桿子抵著她的腦袋用了點勁,陳晞被迫側頭。
既然想看她好看的笑,為什麼給人臉側過去,這樣你還怎麼看?
光頭不明白,心裡瞎嘀咕,頭兒準是昨晚沒睡到女人又犯病了。
恰好這個小女人撞槍口上了。
造孽啊,造孽啊!
陳晞自覺是碰上黴頭了,男人喜怒無常,將她當個玩意兒找樂趣,如果不能按照他的要求完成,他手上的那把槍說不定真的會要了她的命。
她舔了舔殷紅的唇,嚥下一口水,睫毛撲閃撲閃的,“等一下。”
秦祁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俊逸的臉龐上還掛著剛剛泳池裡的水珠,一滴,兩滴……
可陳晞不敢再偷看,她怕再惹他生氣,就真的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女人雙手緊握成拳,渾身都緊繃著,緊咬下唇,充斥著一種想讓人上前摧殘的破碎感。
秦祁原本是隻打算嚇嚇這個小女人的。
畢竟,這一路上,瓦斯是個蠢貨,光頭又索然無趣,只有這個小女人,還有點靈動有趣的地方。
偶爾逗一逗玩,也不錯。
而且,他倒想看看她還能怎麼假笑出來給他看。
女人忽然抿唇,緩慢地翹起弧度,笑意瞬間在唇邊清漾兩個淺淺的酒窩,露出裡面整齊潔白的牙齒。
本就木愣驚恐的雙眸此刻卻像是沾上了星星點綴般,瑩瑩晶亮,明麗動人。
清淺的笑意,像是一抹亮光,忽然照亮了原本漆黑的世界。
可把光頭看得一愣一愣的,還是第一次看到女人笑這麼好看的。
他見過的那些女的,沒有一個笑得比她還好看的了。
他下意識看秦祁的反應。
男人看著很淡定啊。
不愧是頭兒,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這都能忍住。
陳晞笑完了,立馬收攏嘴角看男人的反應。
可是男人表現得很平常,既沒有情緒起伏,也沒有眼神變化。
好像她剛剛極力賣弄自已的笑容,看上去是個笑話。
“不……好看嗎?”,她低低地出聲,開始懷疑自已的水準了。
哥哥最喜歡她這樣笑了,還說不要讓她在外人面前這樣笑,只能在家裡笑。
小時候還不懂,長大了才明白哥哥話裡的意思。
玫瑰太過豔麗,容易遭路過的人摘走。
而人如果太過彰顯,容易遭他人的嫉妒與叵測之心。
所以她一直都在收攏著自已。
眼前的人讓自已笑得好看點,所以她儘可能地假裝真誠一點,笑得真實一點。
可是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秦祁挑眉,聲音沉沉:“不挖你眼睛了。”
收了槍,也不再多看一眼,轉身就朝沙發走去。
所以這是放過自已了?
陳晞如擱淺回到水裡的魚,終於能大口的呼吸了。
男人的壓迫感太強烈,差點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好在他走了。
“那我先上去了。”陳晞打了聲招呼,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上樓回到自已的房間。
樓下,光頭立時就反應過來了。
頭兒剛剛說,不挖你眼睛了。
頭兒啥時候說挖她眼睛了?他只說槍斃她呀?
鎮定如頭兒也嘴瓢說錯話咯~
像是抓到了什麼把柄似的,光頭暗暗笑了起來,回去得跟兄弟們說,讓他們也笑笑頭兒。
“你在那傻笑什麼,想死我成全你。”男人語氣裡的冰冷顯而易見。
光頭還沒那麼作死,自覺弓著腰退到男人看不見的地方。
等人都走了,秦祁閒適的將腿搭在桌子上,目光打量著手中的槍,剛剛的情景好像在眼前重現。
女人嬌嬌俏俏,笑起來像是和煦的第一抹光,淺淺淡淡,不溫不涼,剛剛好。
不會太過刺眼,也不會過於平庸。
和那些只會撲上來的香水女人相比,完全不是一個水準的。
看來,她這條小命,還是有用處的。
起碼能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