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四天的軍訓，讓很多人覺得很漫長，就像經過了一場很累很累的人生，讓人沒有慾望去經歷下一次。
簡單放了一天假，高一新生迎來的當然就是驚險刺激的入學考，那是足以讓兄弟反目，朋友絕交的巨大考驗，更不要說這次考試成績還關乎著分班結果。
看著潔白卷紙上，那幾道明顯是屬於高一上半學期最後一單元課程的題目，路十一指間的中性筆飛快的轉動著，學校所謂檢測同學們在假期對於新課程的預習，可哪個學生會預習到最後一課呢？
路十一停下了轉筆的動作，揭開筆帽，在紙上空白處，刷刷刷寫下了一連串答案，不好意思，他會。
隨著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路十一伸了伸懶腰，看著窗外雲升雲落，他忽然有些傷感。
考試結束後，很快就是家長會了，他又要自已充當自已的家長了。
記得也是一個這樣的夏天，媽媽永遠離開了自已。
記憶裡，那個溫婉的女人蹲在地上，輕輕撫摸著孩子的頭，說她很幸運，這樣好的孩子，恰好就是她的孩子。
可是後來兩個人離婚，路十一想媽媽一定很傷心才對，因為女人口中很好很好的孩子，沒有選擇跟著她，反而選擇了沉迷酗酒賭博的爸爸。
“叮玲玲。”
考試開始的鈴聲響起，路十一收拾了一番心情，開始答題。
直到最後一堂考試結束，路十一揹著書包從考場走了出去，迎面就看到了楊知謹。
“怎麼樣？”
路十一點了點頭。
小小考試，拿下拿下。
兩個人並排走著，楊知謹在說著考試時遇到的難題，路十一耳朵在聽，目光卻四處望著，連楊知謹什麼時候停下來的都不知道。
楊知謹伸出手碰了碰路十一，路十一抬頭一看，發現前面，蘇而舞正在等著自已。
路十一轉頭看了眼楊知謹，卻見他對自已豎起中指。
這是面對重色輕友的朋友最好的慰問。
“滾吧。”
路十一轉頭跑向女孩。
兩個人並排而走。
“小二五，當初我搬走沒來得及告訴你，對不起啊。”
女孩搖了搖頭。
“不接受。”
“啊？”
蘇而舞轉過頭仔細看著路十一。
眼前的男孩面板白皙，鼻樑高挺，怎麼也不像是小時候那個總是憂鬱深沉的小孩，可蘇而舞知道，他還是那個很多時候都不太開心的路十一，現在的樣子，是因為他長大了。
“你當初為什麼搬走啊。”
路十一想了想，開口道：“因為我爸和我媽離婚了。”
路十一看著眼前的女孩，說起了很遠很遠的事兒。
那是一個冬天。
“我的生日願望是媽媽能和爸爸分開，帶我離開這裡。”
“十一，你許了什麼願望吶？”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才不會呢，十一就是不想告訴媽媽。”
“才沒有呢。”
林時語捉弄著小十一，下一刻，卻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開門，開門。”
伴隨著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路十一幼小的身體在顫抖。
林時語緊緊抱住小十一。
“沒事沒事，十一，一會你去找小而舞堆雪人好不好？爸爸媽媽有點事要說。”
小十一望著媽媽，他知道媽媽在騙他，可他什麼也做不了。
林時語開啟門一瞬，一個男人一腳踹在了林時語肚子上，將她踹倒在地。
小十一在媽媽的示意下，繞到男人身後跑了出去。
男人也順勢關上了門。
小十一併沒有跑去找蘇而舞，只是一個人站在門外，聽著裡面的聲響，怒罵聲，撞擊聲，這一切都讓路十一害怕，可他不敢離開，他想要媽媽一開啟門就能看到自已。
過去很久很久，門突然開啟了。
一雙溫暖的大手捂住了路十一的眼睛。
“小孩小孩去哪裡了。”
路十一哽咽的回答道：“在這裡，在這裡。”
那雙溫暖的大手移開，路十一看到媽媽的一瞬間，淚水奪眶而出。
女人溫柔的抱住路十一，輕輕拍打著他的背。
“小十一不怕，媽媽在呢。”
女人輕輕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謠，簡短而溫柔。
………
一個月後，林時語和路之文離婚。
冰天雪地裡，林時語問路十一想要跟著誰，那雙眼眸裡，是期待。
路十一看著蹲在自已面前的女人。
想起了自已聽到的那些話。
“路之文那個混蛋，昨天又打小語了。”
“是啊，我看小語的眼睛都腫了。”
“依我看吶，還是趁早離婚好，小語那麼好一個丫頭，離了路之文那個混蛋，什麼樣的找不到。”
“你別忘了十一。”
“哎，也是，要是十一能跟著他爸就好了。”
“誰說不是呢。”
……
“我要跟著爸爸。”
沒有人知道，一個孩子認真的話語，在這冰天雪地裡，卻將女人的心燙出一個洞來，貫穿心臟。
林詩語落寞的離開了，越走越遠。
遠到路十一踮起腳來看，卻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小十一眼角有晶瑩。
小孩站在原地，問“小孩小孩去哪了？”
又自已回答說：“在這裡，在這裡”
也沒有人知道，有時候一個孩子的悲傷，就可以詮釋整個冬天。
………
很快，家長會召開，學生們都在操場，蘇而舞四處在找路十一卻沒有找到。
最後找到楊知謹。
“他應該在天台上。每次開家長會他都這樣，你還是別去打擾他了。”
蘇而舞點了點頭，隨即跑去天台找路十一了。
看著這一幕的楊知謹給了自已一巴掌。
人家小兩口玩遊戲，他非摻和進去多句嘴，以後再管路十一他就是狗。
還是流浪狗。
走到天台上，蘇而舞一眼就看到了路十一，他正在看著下面操場上的一切。
兩隻手在前面一起一落的，像是在哭。
蘇而舞走上前去拍了拍路十一的肩膀。
路十一一回頭她差點沒氣死。
路十一竟然在吃辣條。
剛想說話的蘇而舞卻注意到了男孩眼角的晶瑩。
無奈，長呼了一口氣。
蘇而舞看著路十一，認真開口道：“沒事，下次我來當你家長。”
路十一聽到這句話笑了笑，拿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
捏住蘇而舞的臉蛋，將其揉的皺巴巴的。
“把你能耐的，還想佔哥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