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翌日清晨。

雷玉真開啟房門走了出來,抬眼就看見雷五與雷海洋背對自已,並排站在院中伸著懶腰。

她不由看了一眼天,疑道:“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啊,怎麼你兩個懶蟲今日起這麼早?”

雷五哼道:“怎麼不問問你自已,往常天不亮就起來出去割草餵豬,現在都幾時了,沒聽見老母豬餓得直拱牆啊?”

雷玉真心情大好,懶得跟他犟嘴,道:“知道了,馬上就去。”

就見雷海洋腦袋一垂,無力地說道:“五爹,我想睡覺。”

“噓……”

她狐疑地走到二人跟前,頓時吃了一驚。

只見他們頂著深重的黑眼圈,一臉疲倦,像是失了魂一樣無精打采。

雷五解釋道:“剛才到灶房裡生火,被煙燻的。”

“是不是啊,海洋?”

他一轉頭,雷海洋已然站著呼呼睡去。

“真不中用,起早一點就這死樣。”雷五說著抱起雷海洋,“你忙你的,晌飯不用管我們。”

看他回到自已房中,雷玉真一頭霧水,來到灶房一摸土灶,冰冰涼涼,哪裡像是生過火的樣子?

“這兩個傢伙撞邪了不成,奇奇怪怪。”

房間內,方生睜著眼躺在床上,感到有些好笑。

他沒想到那兩人硬是在外面熬了一整夜。

不過方生自已也沒怎麼睡好,主要是他血氣未剛,身邊還躺著一個女人,不能摸不能動。

偏偏雷玉真睡相不老實,大半夜一條玉腿搭在他小腹上,那種滋味不言而喻。

正要好好睡上一覺,一聲尖叫打破寧靜,聲音飽含極度的驚恐,驀地闖入耳中。

方生對於這樣的驚恐再熟悉不過,他立馬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房門正見雷玉真站在院外張望。

“四娘,什麼事?”

雷玉真道:“好像是秦嫂家那邊出事了,我去看看。”

“一起。”

這時雷五也開啟了房門,直接到院中的木樁上抄起柴刀,一人當先奔了出去。

“你當心點!”雷玉真在後面叫道。

方生隨後與雷玉真趕往秦嫂家,就在人家的院中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一具無頭屍體赫然躺在血泊之中。

屍體的上方,一隻烏鴉安靜地立在屋簷上,彷彿專門在等待方生一樣,腦袋倏地一轉,朝他盯來。

這種鳥類獨有的動作看上去頗為詭異,方生知道那是因為它們長時間的飛行進化出了十分發達的頸部肌肉,所以轉移視線都是靠頸部完成。

不知為何,他也鬼使神差地偏了偏脖頸,看上去就像犯了癲狀的病人。

雷玉真見狀,因問:“你脖子不舒服麼?”

方生忽地扯過脖頸,看向雷玉真,摸了摸戴著帽子的腦袋,撒謊道:“夜晚失枕了。”

秦嫂跪在地上哭天搶地,情緒大為激動。

雷五手持柴刀,急道:“怎麼回事?”

雷玉真見方生面上隱隱透露著興奮,嘴角不停流著口水,以為是被當前的慘狀嚇到了,握住他的手說道:“別怕,有我在。”

果然感到方生的手在顫抖,便用力握了握。

方生忍住強烈的飢餓感,不想再看到屍體,目光轉回烏鴉身上。

秦嫂只一個勁地哭,雷五不耐煩地吼道:“你能不能消停會,吵得人心煩!”

“老五!”雷玉真呵斥了一聲。

陸續有村民趕來,看到那一幕後全都目露驚恐,說不出話來。

有的直接就在籬笆院牆下嘔吐起來。

“我的老林啊,你一生本本分分,從來不與人紅臉,到底哪個天殺的造的孽,把你害得那麼慘……”

“我以為你只是像往常一樣起夜,沒想到啊,等我一覺醒來你就……”

“你要是泉下有知,做鬼也不要放過他!”

聽得秦嫂淒厲欲絕的哭喊聲戛然而止,方生目光從屋頂上那隻烏鴉身上收回,正見她瞪著一雙惡毒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已。

……

……

之後方生提前回到雷家,而雷玉真則幫忙在秦嫂家處理後事。

中午,雷玉真帶著一身疲倦回來。

推門看到方生坐在床上出神,也沒叫醒他,獨自就去灶房生火做飯了。

“海洋吃飯了!”

雷玉真叫了一聲,抬著一小桌飯菜來到方生面前。

“一天沒吃飯了吧?來,多吃點。”

方生神色木然,沒有回答,遲緩地拿起筷子夾住碗裡的燻肉送入口中。

嚼了幾下突然一口噴出。

“不好吃麼?”

方生面色很難看,搖了搖頭,衝到院中一陣嘔吐。

雷玉真料想應該是受了無頭屍體的刺激,便沒去管他,自已夾起一塊肉來吃。

邊吃邊嘟囔:“還不錯啊……”

望著地上黃黃綠綠的汁水,方生心中百感交集:我……還是人嗎?

他會這樣想是因為早上看到那具無頭屍體時,心裡突然產生了一股強烈的邪念,只想衝過去咬食屍體。

而身體的顫抖便來源於自我的抵抗。

但那邪念太過強大,直到現在還纏繞著方生,心裡始終惦記著那具屍體。

儘管他很餓,但燻肉入口如嚼蠟,不想吐出來也不行。

雷海洋迷迷糊糊推開房門,看到方生邪惡的目光,頓時嚇得不敢動彈。

方生極力按壓心魔,逼迫自已擠出一個笑臉來。

“海洋,你那裡有鏡子嗎?”

雷海洋害怕地點了點頭,然後就往雷玉真的房間跑去。

方生徑直走到雷五房中,看到了銅鏡裡的人。

那張臉稜角分明,英氣逼人,一點不像他記憶中那個一臉戒備,謹慎內斂的自已。

可他分明又是自已。

既熟悉又陌生,這種感覺就像看著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已,帶來的一種極不真切的疏離感。

而鏡子就是那個平行世界。

恍惚中他看見“他”嘴角上揚,眉宇間透著一股邪性,嘴角慢慢撕裂開來。

砰——

方生手一揮,銅鏡被巨大的力量摔飛,重重撞擊在牆上,掉落下來時已然成了幾塊破銅。

一回頭,雷玉真就在門口,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方生將她當成空氣一樣,冷著臉從身邊走過。

深夜,二人靜靜躺在床上,屋內一片漆黑。

沉寂已久,雷玉真忽然開口說道:“你不要在意,我們這裡的風俗是這樣,家裡死人的時候出現陌生人是很忌諱的。”

方生想起秦嫂那雙眼來,過了一會,淡淡道:“不會。”

“哎,可憐了秦嫂,沒有孩子又沒了伴,往後的日子不知該怎麼走下去。”

“報官了嗎?”

雷玉真搖頭,“以前不是沒有報過,但這地方偏僻得很,官差一聽就想法子把人打發走,油水少了根本不願過來。”

“加上如今外頭大亂,更不會在意我們這種人的死活了。”

“後來我才知道這裡是三不管之地。”

方生奇道:“何謂三不管?”

“天不管地不管人不管。”

“數日前有一位高僧化緣經過,他就是這麼說的,還說了什麼白虎抬頭青龍蟄伏之類的話,勸我們早日搬離。”

方生心中一動,“那個高僧法號是?”

“覺道。”

兩個字如驚雷,在方生心中轟然炸響。

雷玉真感覺到枕邊人的異常,緊張地問他:“你想起什麼了?”

方生顫道:“他可曾提起過自已從何而來?”

“提起過,中都大相國寺,不愧是天子腳下出來的,一看就是有道的高僧。”

“你說數日前,可還記得是哪一日?”

“遇見……”雷玉真本想說遇見你的頭兩天,發覺失言後急忙改口。

擔心方生因此恢復神智,就想矇混過去,“不記得了,勞累了一天,我先睡了。”

“等等!”方生翻起身來搖動雷玉真,“到底是哪天?”

雷玉真被方生的神色嚇住了,似乎這對他而言真的很重要。

心中不忍再欺騙,就如實回答道:“好像是七月十四,中元節前一天。”

方生大為震驚,心裡反覆念道:不對……不對……

真與幻,實與虛,這中間似乎存在一個錨點,帶著他的思緒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腦袋裡突然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感。

他很想大聲地吼出來,將要爆發之際卻被人搶先了一步。

“啊——”

不同的尖叫,同樣的極度驚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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