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今天脾氣好大”,連穗不知死活般,言中譏誚。
“不是你氣得嗎?你成日苦瓜個臉,是給誰看?”北堂今晏斥責。
“王爺沒見過我幾面,又怎麼知道我沒笑呢?”連穗冷冷道。
“今日倒懂得喚我王爺…”,北堂今晏嘴角一彎,“本王雖沒見你,但就是知道!”
“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北堂今晏看見連穗的模樣就來氣,只大聲道,“寬衣解帶”,生怕帳外無人知道一般。
連穗照做,打算服侍那人躺下,北堂今晏低聲脅道,“衛兵都還沒有走遠,看來真不該饒恕,冒冒失失,一人再賞他們幾百軍棍!”
北堂今晏見連穗無動於衷,起身便嚷“來人…”,沒叫喚完,連穗忙伸出手捂住那人的嘴,顧盼起來。
見那人目中玩味,連穗淡淡放下了手。
“本王今日獵得哪些豹子、野獸,你想不想知道…那山間有一種叫做忘憂的草,是瑰色的…”,北堂今晏看著連穗給自已解完外衣。
“我不想知道,王爺不必告訴我”,連穗冷冷道。
“賤婢!你太放肆了!”北堂今晏脖頸通紅。
“我說了王爺今日氣勢好大,在這裡我只會惹王爺生氣,不如請別人來伺候吧!”連穗說罷要走,北堂今晏怒道,“營帳不缺女人,也不是你說走就走的!出去喂狼就趕緊去!”
看連穗不知明不明白,北堂今晏又裝作好心,提到那幾字,“犒賞三軍…”
聽來悠然,連穗只是更氣。
她不想生事,伺候那人吃完飯漱口睡下,她想含淚吃了兩碗飯後再說,只吃了一些,作勢給北堂今晏捏揉腿,實則不想上床。伏在床邊,佯裝睡著—
二人無話,草原夜風呼嘯,像獸在叫。北堂今晏循著暗色看去,那人似很久以前一般,這樣的姿勢守著他,他伸手想拂過連穗的發,又只停下……
次日醒來,北堂今晏看見連穗不知何時,自尋了一旁斜木椅上,蜷縮著身子睡著,像一隻倦極了的狐……
日間,連穗和小顰不敢走遠,有士兵在山上受了傷
被擔子抬過,她沒有細看,生怕那人就是昨晚無辜受累被打的那個…
北堂今晏今日依然上山打獵。
日間,連穗從一旁侍女的營帳出來,幫忙弄過一些食材器具,看見東歌帶著幾個士兵先回來了,眾人有些疲態,一邊罵道“那山上的獸,今日跑過好幾個林子!”
連穗看小顰給眾人送去水,小顰往返幾回,連穗看不過給遞過去水碗,“那將士們都餓壞了吧!”
“是啊,叫那婆子加緊些”,一戴盔衛士大口喝過水,看了灶臺那邊…
營外桌案布上了菜,小顰、侍女,三五兵士圍坐下來,飯菜香味蔓延開來…
連穗有些餓了,聽見小顰喚道,“穗姐姐,你想吃什麼?”
連穗似等待已久,就她自已孤零零坐在一角也是不好,“我自已來吃”,她便挨著小顰坐下…
兩三衛士看了連穗這處,他們不是親衛,不敢在此,灰溜溜端了飯蹲到一旁…
連穗見了,看向東歌和桌上沒來得及跑的人,忙道,“大家若是忌諱,我去一旁,不要讓大家都吃不了飯!”
東歌忙道,“不不不,姑娘不棄,體恤兵士,我們陪姑娘吃!”東歌刨過兩口飯,舉筷道,“吃吃吃,大家都吃…“
若是那爺看見這人自已蹲在角落吃飯,又指不定哪根筋發作,東歌暗自慶幸…
連穗一笑,露出潔白的糯米牙。
“姑娘什麼時候到的王府呀,眼生的很!”一婆子戴著銀戒的手擇過牙縫卡住的刺,沒看見東歌瞪來的眼。
“我才到不久”,連穗笑意朗朗。
“姑娘說老家的螃蟹好吃,和這裡的一樣嗎?”小顰夾過青蟹,又是聳肩,“上次說,做了炸香辣蟹給小顰嚐嚐呢!”
連穗一笑,沒過多久,席間眾人松下防備,說笑開來。
夜色漸至,一兵衛機靈地跑來,對東歌耳邊說了什麼,眾人起身。東歌說“爺回來了,趕緊準備上菜燒水!”
話音一落,北堂今晏披著和夜色快融為一體的披風大步走來。連穗正幫著婆子、小顰收拾,感覺一處凌厲讓自已不寒而慄,在看見北堂今晏時笑意僵住…
又若無其事地跟著小顰進了淡色的營帳。
湛湛長空黑,帳內小顰百般搖頭,“不可不可,小顰不敢”。
連穗好言自已無處可去和小顰在僕人營帳擠一遭,索性自已在灰撲撲的被面躺下,自在地一笑,看三兩婆子、婢女進來,有些再出去忙活,有些鬆懈打著哈欠寬衣……
“請連姑娘隨我來…”
一面生婆子不等連穗回答,拽過連穗的手異常有力,拉著連穗進了一個不曾見過的營帳,一番幹練的梳洗,連穗看那人俯身在自已腳上繫上一串小鈴…
“這是做什麼?”連穗問道。那嬤嬤一臉黑色,沒有溫柔,只冷冷一句,“姑娘去了就知道”。
一路鈴響,連穗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自已像被押解的犯人般,只是押住自已的,是一個看似沒有太過兇惡的教引嬤嬤…
她不願進那處營帳,看見外面站立的兵衛和幾個女子,除了侍女也有她沒見過的,打扮不同的。她沒見到東歌,尋看著已被推進營帳—
帳內,北堂今晏正令人撤去酒席飯菜…
“來啦”,北堂今晏放下一盞酒杯,“過來伺候本王”。
連穗走動,聽得腳下鈴兒一動,她覺得不適。雙手搭到北堂今晏肩上打算揉按,那人先發制人。
“怎麼?白日和那些士兵婆子玩鬧不是很高興嗎?見了本王便這副模樣?”
連穗佯裝著,手微動按了起來…
北堂今晏推手起身,自上前兩步拉過那屏風畫簾。
自解了外衣,背對著連穗,淡淡而來,“自已脫…”
連穗遲疑,腦內一轉,“我伺候不了王爺,王爺請別人吧—”
連穗說來僥倖,北堂今晏自已脫下外衣,上前舉起連穗扔到床上,他實在討厭連穗如今這般模樣,虛假順從,從前連洗澡都不肯別的女人插手,現在要將自已推出去……
“本王缺女人伺候嗎?難道非你不可?”北堂今晏眯眼,起了嘲弄,一把想抓過連穗胸前遮掩。連穗慌忙躲過,跌撞著跪倒地下——
“王爺若是用強,請賜我一死!”
“混賬”,北堂今晏怒道,轉而一笑,“你不想伺候多的是人 伺候”。
男人雙手一拍,一個淡藍薄衫的女子輕步而來,腳上銀鈴清脆作響,連穗這下明白了,這鈴實在是屈辱的代表…她冷眼,見藍衣飄拂,那女子身量纖纖,她也鬆手起身,打算出營—
“沒有許可出營是要把腿打斷嗎?”北堂今晏咬牙,揚聲,“今夜任何女子,出了這門,傳令下去,犒賞三軍!”
連穗看見帳外一身影微福,似點頭聽令。
“既然不會伺候,就跪在地下學著吧”。
北堂今晏不再理地下那人,屏風微掩,屏後男子一笑,伴隨一鈴聲清越,似有東西砸到床上…必是女子嬌軟的身軀…
幾處摩挲,聽得席蓋翻卷…隨著那處鈴聲動靜,帳外的人似乎慢慢少了…
連穗垂眼,聽得榻上動靜,女子幾聲嬌啼慢慢傳到耳朵,清清楚楚。她似乎看到女子扭動的曼妙身軀,那動靜她做不到置若罔聞,卻又不想伸手捂住耳朵。
那人正與別的女子纏綿榻上,連穗以為,她本不該在意。閉上眼睛,腦袋裡是那張臉,那人的笑,清俊的面容,如墨的發拂過,還有那幾聲動情的“穗穗”…
“我給你取個新名字,叫綏櫻吧。有狐綏綏…”
“山野村婦…”
“姑娘若是不願,撇下我離開便是”…
“只看今朝,河清海晏!”
“你是我的女人!不許與那人太過接近!”
她記得北堂今晏這麼多樣子,他叫自已別動,給自已戴上簪子時那樣純粹,他看向賀蘭纓時自已清清楚楚的難受…
連穗恨,自已該死,竟愛上了這個男人。更是接受不了那人與別人雲雨纏綿,那處沉寂一會兒,未聞鈴聲。忽然傳來女子的喘息嬌呼,那聲音帶著一些驚懼,又似乎帶著男子的吐息,連穗的心一瞬冰透…拔腿起身,眼淚決堤,不受控制就奪眶而出。
帳內鈴動,男子飛身而下,青筋暴起,抓過連穗臂腕,切齒,“不知死活,你要找死嗎!”
北堂今晏再怒再嗔,眼中從未有過那樣可怕的兇光…
屏後藍衣女子捂住胸前遮掩,像是見到多麼可怕的東西,哭著擦淚忙跑了出去…
回眼,又是清淚漣漣,北堂今晏拽著那人,又狠又氣,二人僵持著…
連穗感覺到北堂今晏胸口的起伏,隨著他赤著的足看去,裡衣褻褲純白無暇…
“我不想聽見你和別人…”,連穗抽泣。
北堂今晏一把抱住她,氣息未平,懷內人也顫抖,氣息未平…
連穗低頭不想哭個不停,卻又顫抖不住。她伸手抱過北堂今晏腰背,那人更用力,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一般。
淚痕乾透,連穗坐在床頭,見北堂今晏俯身,摘去她腳腕的鈴鐺,面無表情地往營外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