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放學接娃
黎譽一鑽進網咖，濃重的煙味混合著各種泡麵味道撲面而來，還有汗臭腳臭各種說不出的臭，差點給他人燻沒了。
昏暗的房間內，一臺臺電腦螢幕發出的光照亮了一張張臉。
噠噠噠的滑鼠鍵盤敲擊聲，接連不斷的各類髒話，一齊鑽進耳朵。
他很想逃。
他也去過網咖，不過那是十多年後的事了。
他實在沒想到05年的網咖是這副鬼樣子。
不過最後，他還是忍著想走的衝動，在櫃檯交了一塊五，開了一臺機子。
“只有一個小時啊。”
胖胖的老闆娘語氣很是不耐煩。
黎譽沒理她，直接開始搜自已想要的資訊。
他掏出手機，把關鍵內容存到簡訊草稿箱。
【C市嶺絳縣山疙瘩村，希望小學】
在隔壁市。
黎譽又搜尋了關於這個村子的一些事，還有些雜七雜八的，覺得重要的都一一記下。
不知不覺中，時間一點點流逝。
等到那個老闆娘走到他旁邊時，他才發現已經四點一十了。
“時間到了啊！已經讓你多玩了五分鐘了，再想玩得給錢了。”
胖女人語氣還是那麼不耐煩。
黎譽還是沒理她，起身徑直離開。
該去接小孩兒了。
學校門口已經被來接孩子的家長堵得水洩不通了，抬眼望去全是人。
黎譽沒去擠，往後走了走，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地兒，確保能看到從校門口走出來的每個小孩兒。
“嘿！小黎！”
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黎譽轉頭一看，是他的財神爺邱志安。
“邱老師。”
黎譽熱情地跟他打招呼，順便預約了一下明天的行程。
“明天繼續去買彩票啊！”
邱志安一口答應下來：“哈哈哈成！”
熟悉的下課鈴聲響起，黎譽和邱志安一起望向大門方向，翹首以盼。
幾個老師站在門口維持秩序，一群小學生魚貫而出。
小黎譽是和邱詩雨一起出來的，兩個人不知道在聊什麼。
反正黎譽只看到邱詩雨一直在說，笑得牙不見眼的，而那小孩兒認真聽著，也在笑，只不過笑得很靦腆。
“你家小子看著挺文靜的。”
邱志安閒聊一般開口。
黎譽不置可否，神色有些複雜。
他小時候不是文靜，而是因為長期生活在恐懼中，每天都提心吊膽地活著，說話做事都要考慮會不會捱打。
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跟其他孩子一樣活潑？
一開始老師只是認為他性格內向，事情發展到後來，他越來越沉默，在班上幾乎不與人交流，就連老師點他回答問題也只是起來乾站著一言不發，請家長也請不來，他就這樣成了老師同學口中的“孤僻陰鬱的問題學生”。
“唉……”
黎譽輕輕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邱志安，真誠求教：“邱老師，怎麼讓孩子活潑一些呢？”
邱志安皺了皺眉，對這話不贊同。
“文靜也沒什麼不好啊？每種性格都有他的寶貴之處，咱們要尊重孩子的天性，不要過多幹預。”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
黎譽連忙解釋：“我是希望他能大大方方的跟人交流，以後這社會，內向的人會很吃虧的……”
話沒說完，邱詩雨和小黎譽已經走到他們跟前了。
“爺爺！”
邱詩雨甜甜地喊了一聲邱志安，把書包遞給他。
“哎~”
邱志安笑容滿面應了聲，接過她粉紅色的白雪公主書包，自已背在身前。
小黎譽這時喊了聲“爸爸”，聲音比邱詩雨小了一半。
黎譽摸了摸他的頭，攬著他肩膀讓他面向邱志安：“這是邱詩雨的爺爺，小譽，喊邱爺爺。”
黎譽記得，上輩子他開始喊邱爺爺是在上了五年級後。
那一天他發了高燒，渾身滾燙，已經出現了耳鳴症狀。
他誰也沒告訴，自已硬生生忍著，忍到放學，才頭重腳輕走出了學校，世界天旋地轉的，他看什麼東西都有重影。
接過來接邱詩雨的邱志安發現了他的異常。
“哎！你這小孩兒咋臉這麼紅？還出了這麼多汗？莫不是病了？”
一隻手不由分說摸上他額頭。
“哎喲！娃兒你發燒了！好燙啊！你家長呢？快叫他們來帶你去醫院！”
那時候的黎譽一把揮開了邱志安的手，冷冷說道：“都死了，我是孤兒。”
他說完想走，被拽住了胳膊。
“哎！莫走莫走，我帶你去，我帶你去！”
邱志安態度強硬地把他按到了電動車後座上，拉著他去了醫院掛水。
剛到醫院，黎譽就昏了過去，不省人事。
再醒過來，邱志安和邱詩雨在旁邊守著他。
“嘿！醒了啊！原來你和我家詩雨還是同桌啊。”
邱志安應該是聯絡了老師，又問了邱詩雨關於他的情況。
反正黎譽記得，邱志安那天給他買了飯，笑眯眯跟他說了很多話，但卻沒有提一句“家人”。
黎譽打心眼兒裡感激這個人。
小孩兒聽到黎譽的話，乖乖喊了聲“邱爺爺”。
邱志安哈哈一笑，禮尚往來對身後的邱詩雨說：“詩雨，喊黎叔叔。”
邱詩雨一點也不認生，落落大方地朝黎譽喊：“黎叔叔！”
黎譽朝她點點頭，又跟邱志安簡單聊了幾句，隨後各回各家。
一路上，黎譽見到了很多像他這樣來接孩子的家長，多半是孩子媽，還有部分是爺爺奶奶輩的老人家。
黎譽觀察著他們，發現他們都和孩子說說笑笑的。
有的在撒潑打滾纏著家長買零食，有的在嘰裡呱啦地講著學校發生的事，有的在撒嬌說著今晚想吃什麼……
而他和小黎譽一路沉默，在這一群人當中像異類。
黎譽的目光落到身邊的小孩兒身上。
小孩兒差不多他胸口高，雙手抓著書包帶子，微微低著頭。
從黎譽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頭頂的髮旋。
他學著其他家長那樣開口。
“小譽，今天上學累不累？”
小孩兒立馬回答他：“不累。”
“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
“作業多不多？”
“不多。”
“晚上想吃什麼？”
“都可以。”
有問必答，但黎譽總感覺不是那麼回事兒。
太生硬了。
黎譽正思考著還能說點什麼，卻見小孩兒微微仰起了臉看著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黎譽問他。
小孩兒抿了抿嘴，看起來有些糾結。
黎譽摸了摸他的頭，鼓勵他。
“想說什麼就說啊，跟爸爸有什麼不能講的。”
小孩兒看了他一會兒，猶猶豫豫地問:“你……不是說，戒菸了嗎？”
黎譽有點意外他說的是這個。
“我戒了呀，我這兩天一根都沒抽。”
聽那些抽菸的人說，戒菸戒的是心癮，不抽菸了總會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黎譽上輩子就不抽菸，他沒有心癮，所以戒起來絲毫不難受。
“你身上……有煙味。”小孩兒又說。
黎譽提起自已衣服領子用力聞了聞，果然有煙味，肯定是在網咖坐那一個小時給燻的。
“我沒抽菸。”
黎譽向他解釋。
“我來接你之前去了一趟網咖，那裡面很多人抽菸，我衣服沾上味兒了。”
小孩兒“哦”了一聲，又垂下眼睛低著頭走路。
“我去網咖也不是玩遊戲，我是去……嗯，找工作。”
黎譽想了想，又自顧自解釋了一句。
那些老師說了，教孩子要言傳身教。
他要樹立一個良好的父親形象，不能讓小黎譽覺得他是一個貪玩好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