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兌獎

自從黎譽告訴小孩兒這週末要去市裡玩，小孩兒就盼著週末到來。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了。

週六一大早，吃過早飯，黎譽就帶著他往客車站走去。

去市裡要坐四個小時的客車，客車上氣味兒並不好聞，黎譽擔心小孩兒不舒服，轉頭看到旁邊有賣橘子的，一時起了玩心。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給你買幾個橘子。”

小孩兒乖乖點頭：“好。”

黎譽撲哧一笑，揉了揉他的頭頂：“算了，一起去，免得被人販子拐了。”

他掏錢買了四個，把帶子遞給小孩兒提著，

“難受的話就把橘子皮扣下來聞聞味兒。”

小孩兒點頭答應，第一次出遠門，興奮得坐不住，東瞅瞅西看看，對什麼都感到新奇。

黎譽看著他這副活潑好動的樣子，心裡感到欣慰。

短短十幾天，他已經和最開始那個因為打碎了碗而瑟瑟發抖的小孩兒判若兩人了。

這就是黎譽希望看到的。

不過有些事還是要交代一下。

“小譽，車站人多，一定要牽著我的手，別亂跑。不然可能會遇到人販子，把你拐賣了。”

小孩兒看著黎譽嚴肅的神情，用力點頭。

“如果咱們真不小心走散了，記得找警察給我打電話。你還記得我的電話號碼嗎？”

“記得！136……”

聽到小孩兒能背下自已電話號碼，黎譽放心了，又叮囑了幾句其他的。

很快，客車到了。

黎譽牽著小孩兒上車，給他買了個半票。

“可以睡一會兒，到了市裡我叫你。”

小孩兒回答“不困”，就一直扒著窗簾，興致勃勃地看車窗外的風景。

黎譽也沒多管，隨他去了。

客車在中午的時候到了市裡的汽車站。

黎譽先帶著小孩兒在車站吃了碗麵條，然後定了一個賓館。

他開啟賓館的電視機，把遙控板交給小孩兒。

“小譽，我要去辦點事，你自已一個人在這屋裡待著看電視行嗎？我辦完事就帶你去玩。”

小孩兒一聽這話就變了臉色。

大城市的車水馬龍和高樓大廈讓他興奮，也讓他害怕，全然陌生的環境中，唯一可以依賴的爸爸要離開，這讓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爸爸，不可以帶我一起嗎？”

黎譽看出他臉上神色慌張。

但沒辦法。

彩票中大獎是要上電視的，而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然不能帶著小孩兒去。

他安撫地摸了摸小孩兒的頭。

“乖！這事很重要。我跟你保證，六點鐘之前肯定會回來帶你去吃飯，行嗎？”

小孩兒不情不願鬆了手：“那我等你。”

黎譽又安慰了兩句，然後出了門，買了口罩墨鏡和棒球帽，拿塑膠袋裝著，然後打車去了市福利彩票中心。

“喲~你這是中獎了去領獎啊？中了幾百萬啊？”

計程車司機是個瘦猴兒，透過後視鏡，打量了他幾眼，笑嘻嘻地跟他搭話。

黎譽也笑：“有個朋友約在那附近見面而已。”

“哦，這樣啊。”

司機沒了興趣，專心開車不再多話。

到了地方，黎譽付錢下車，看了眼那塊寫著“中國福利彩票”的醒目招牌，繞過它朝裡面的巷子走去。

一直走在一處沒人的地方，他戴上帽子墨鏡口罩，把自已打扮成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然後才折返回來進了那扇門。

當黎譽再次走出來，已經是五個小時之後了。

他兜裡多了一張銀行卡，卡里有四十五萬。

交稅交了20％，捐款又捐了幾萬。

黎譽不是什麼有愛心的人，他本來一分錢都不想捐的。

但那些工作人員太熱心了，一直在說什麼“扶貧，助老，救孤，濟困”的，看樣子不出點兒血是不會那麼快拿到錢的。

黎譽想著還在賓館等他的小孩兒，不想跟他們耗著，於是捐了兩萬多，順利拿到剩下的錢脫身。

離開彩票中心，他先去了附近的銀行，取了兩千塊出來，然後才打車回到賓館。

剛走到門口，黎譽就聽見裡面傳來腳步聲。

一開啟門，小孩兒果然站在門後邊眼巴巴的看著他。

“爸爸，你終於回來了！”

小孩兒聲音又欣喜又委屈。

“回來了！不好意思，久等了。”

黎譽說著走進屋裡，伸手揉了揉他頭髮。

看著黑屏的電視機，黎譽問他：“怎麼不看電視？”

“不好看，不想看。”

“那你這幾個小時在幹嘛？”

“等你。”

黎譽突然覺得心口軟成一片。

“爸爸，你事情辦完了嗎？”小孩兒又仰頭問他。

“辦完了。”

他點點頭，然後牽起小孩兒的手。

“走，咱出門吃飯，吃完去遊樂園！”

“好！”

小孩兒高興得蹦了起來。

“爸爸我們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

“我不知道，我都聽你的！”

“嗯，那我想想……要不然去吃火鍋？”

“好啊！”

黎譽帶著小孩兒去了江邊一家據說開了幾十年的老火鍋，顧忌著小孩兒腸胃弱，點了微微辣的鍋底。

他拿過選單，先點了一瓶酸梅湯，然後把選單交給了小孩兒，讓他來點。

可黎譽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他在八歲這個年紀，很多東西都沒吃過，選單上很多字也不認識。

因此小孩兒拿著選單，半天也不知道點什麼，一張小臉上寫滿了糾結。

“爸爸，還是你來點吧，我不挑食。”

黎譽笑了笑接過，三下五除二點好了菜，點的都是自已愛吃的。

在吃東西這一塊兒，父子倆是絕對不會出現分歧的。

菜很快上齊，一盤盤的擺到桌上。

黎譽調了兩個油碟，放了一碗在小孩兒面前，然後夾起了一塊巴掌大小的毛肚。

“這個菜叫毛肚，是牛身上的，只燙個十秒鐘就好了。”

他說完把一塊燙好的毛肚放到小孩兒碗中。

小孩兒低頭開始吃，兩眼放光：“爸爸，這個好好吃！”

黎譽又夾了一根鴨腸。

“這是鴨腸，同樣只燙個十秒鐘就行了，燙久了會綿，那不好吃了。”

他又把燙好的鴨腸放進小孩兒碗中。

“爸爸，這個也好好吃！你也快吃啊！”

黎譽笑著點了點頭，接著端起了裝蝦滑的的碟子。

“小譽，這是蝦滑，用蝦做的，下的時候用勺子挖一勺，然後團一團，就像這樣……”

他耐心地給小孩兒做著示範，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感慨。

上輩子，他第一次吃火鍋是在十一歲的時候，他大姑請客，請在一家火鍋店。

席上，他大姑夫喊他：“黎譽，把你手邊的蝦滑下了。”

他聽話地端起盤子，用筷子把所有蝦肉一股腦兒推進了鍋裡。

“欸！不是這麼下的！浪費了！”

他大姑眉毛皺起，一臉嫌棄。

坐他旁邊的表姐鄙夷地朝他翻了個白眼，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了句“土包子”。

而黎正威呢？

他端著酒杯，指著他鼻子罵。

“這點事兒都做不好！還能指望你什麼？”

他坐在所謂的家人中間，孤立無援。

黎譽收回思緒，看向正在歪著頭咬鴨腸的小孩兒，聲音溫柔。

“小譽，學會了沒？”

“會了會了！”

小孩兒連連點頭，嚥下口中的食物，把筷子伸向裝毛肚的盤子。

“爸爸你快吃，我給你煮個毛肚！”

“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