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坐飛機
“黎老二，事兒我可給你打聽清楚了，啥時候請我吃飯啊？”
電話那頭包興國問黎譽。
“謝謝了。”
黎譽其實很煩這個黎正威的狐朋狗友，但人家畢竟幫了忙，他也不能食言。
“下次你進城給我打電話。”
“哎！好！我這幾天要出車，等我這趟回來就找你。”
“行！那就這樣，掛了。”
黎譽掛了電話，開啟簡訊草稿箱，存了一條草稿。
【G市，華繡服裝廠】
他看著這幾個字，輕輕撥出一口氣，心裡做了決定。
他現在是走不開，等奶茶店生意步入正軌，他就去找趙琴。
那時候正好小孩兒也放了暑假，可以把他一起帶過去。
至於見到了趙琴是什麼情況，暫時先不想了，到時候看吧。
反正他在知道了那些事後，如果不見趙琴一面，他過不去自已心裡那一關。
黎譽收起手機，一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徑直去了菜市場，買了菜回家。
回家時，小孩兒正窩在沙發一角，安安靜靜地睡著。
電視上放著一個猜謎語的廣告，女主持人激動的聲音充滿整個房間。
黎譽看著這個畫面，很清晰地從小孩兒身上感受到了一個詞——孤獨。
他把菜放進廚房，然後走到小孩兒身邊坐下。
“小譽。”
他伸手推了推小孩兒的胳膊。
小孩兒幽幽轉醒，看到他立馬撲了過來，眼睛亮晶晶的。
“爸爸！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
黎譽摸了摸他的頭：“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很無聊？”
“嗯……有一點。”
小孩兒點了下頭，看著他問：“爸爸，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確實很忙。”
他已經好久沒接送小孩兒放學了，這幾天更是早出晚歸，父子二人只有一塊兒吃早飯的時候能說說話。
至於晚飯，他都是給了小孩兒幾塊錢，讓他自已去外面餐館吃。
吃完小孩兒自已去書店找趙龍，看完書自已回家。
想到這裡，黎譽心裡湧現出深深的愧疚。
“這幾天太忙了，對不起啊。”
“沒關係的！爸爸，我知道你是為了賺錢養家。”
小孩兒很懂事，而這反而讓黎譽更愧疚。
他摸了摸小孩兒的頭，誇了聲“乖”。
“爸爸，你以後每天都要這麼忙嗎？”
小孩兒又問他，表情懨懨的，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那倒不會，這段時間過了就好了。”
小孩兒一聽這話，喜笑顏開：“真的呀？”
“嗯，不騙你。”
黎譽忽然又想起包興國那通電話，他問小孩兒：“你們老師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放暑假啊？”
“說了，就七月一號！然後我們六月三十號期末考試，考完了七月一號去學校，大掃除，發暑假作業，還有給班級前十名發獎狀，就半天時間，之後就放假了。”
小孩兒掰著手指頭一樣樣數著，然後又開心得跟他說。
“爸爸，我覺得我這次能拿獎狀。”
“真的假的？”
黎譽有點意外，他怎麼記得自已以前在班上都是吊車尾呢？
長大後，網上都說小學考雙百分比喝水還容易，可他記得自已語文數學從來都是八十分以下。
上了初中，那成績更是慘不忍睹。
他一直以為自已是天生的學渣。
難不成，其實他是有讀書的天賦的？
被黎正威打沒了？
小孩兒認真地點了點頭：“最近老師經常表揚我，說我進步很大！聽課也認真！學習態度也端正！還讓其他同學向我學習……”
小孩兒說到最後有些不好意思，臉紅紅的。
黎譽一把把人摟進懷裡，抬手把他頭髮揉成了雞窩。
“牛逼！我兒子太棒了！”
小孩兒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黎譽狠狠誇了幾句，接著又話鋒一轉。
“不過，小譽啊，就算你沒拿到獎狀也沒關係，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棒的小孩兒！”
他記得他小學一個班好像是六十多個人，前十名還是挺難的，得提前給這小孩兒打個預防針，免得他到時候沒拿到獎狀會有壓力。
反正他也不望子成龍，沒指望這小孩兒出人頭地，成為多厲害的人物。
他只需要健康快樂地長大，能平靜且幸福地過完這一生就好。
這是他上輩子最大的願望。
小孩兒卻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一臉堅定：“爸爸，我一定會拿獎狀的！”
“行！我相信你！”
黎譽又把他頭髮理順，像是隨口一說。
“等你放了暑假，咱們就去G市旅遊。”
小孩兒一臉茫然：“G市？在哪裡啊？”
“在XX省，沿海，離我們這裡一千七百多公里，比我們這裡發達，那裡的人不吃辣椒愛喝湯。”
“啊？這麼遠？坐車要多久啊？”
“嗯，坐火車三十多個小時吧。”
黎譽上輩子就是坐著綠皮火車去的。
那是他活了兩輩子第一次坐火車，也是唯一一次坐火車。
三十多個小時，坐到後面腳都腫了，屁股也生疼。
最重要的是，他什麼吃的喝的都沒準備。
車上倒是有賣盒飯的，他餓得受不了了，鼓起勇氣問了價，結果三十塊錢一份。
這個價格把他嚇了回來，他只買了一瓶礦泉水，打算硬生生熬過去。
最後還是坐他對面的大媽看不下去了，把自已帶的餅子分了他一個。
“這麼小的娃兒，你去哪裡？”那大媽問他。
黎譽咬著硬邦邦的餅子，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去G市。”
“去哪裡幹啥？”
“打工。”
“不讀書了嗎？”
“不讀了。”
“你媽媽爸爸也同意啊？”
“死了，家裡人都死了，就剩我一個。”
“哎喲~造孽啊！”
大媽一臉同情地看著他，又從自已座位地底下拉出來一個貼著“郫縣豆瓣”標籤的白色塑膠桶。
擰開蓋子，裡面是滿滿一桶綠油油的大李子，李子很新鮮，表皮上還有白霜。
大媽抓了五六個給他。
“吃吧！這個李子我家種的，味道好，給我么女兒帶的，她嫁的遠，現在懷娃娃了，說啥都不想吃，就想吃這個李子……”
李子確實又甜又脆，很好吃。
黎譽那時候吃得淚流滿面。
連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都能給予他善意，親生父親卻差點兒把他逼成了殺人犯。
黎譽回憶起這些事，心情又不可避免沉重了些。
他捏了捏小孩兒臉，告訴他：“我們坐飛機去吧，飛機快。正好我們都還沒坐過飛機呢。”
小孩兒聽到“飛機”眼睛頓時一亮：“坐飛機？”
“嗯，對！坐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