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的地下室中,隨著岑真離開,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陸乾自顧自地斟著茶,自飲自烹。

此間靜謐,海沉玉鋪就的牆面隔絕了烈日和灼熱,帶著一股難得的涼意,久坐也不至於煩悶。

一壺茶空,陸乾停下了思索,也停下了動作,輕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只見得淡淡的水息在他身前成型,展開,直到一幅宛如畫卷的巨大幕布呈現。

他伏身下拜,對著空無一物的水霧恭敬地開口說道:

“烏海鎮監察使陸乾,拜見司律長大人。東淵郭家勾連海外,為禍一方,證據確鑿,懇請大人上報節度府,剷除郭家餘黨,改換他族。”

說罷,地上摞得整整齊齊的賬冊也被一團無名的水流裹挾,直奔水幕而去。

書頁被水流浸透,溶化,被水流吞噬殆盡,再看不見了分毫。

做完這一切,陸乾才恭恭敬敬地坐直身體,雙手一合,水幕書卷便隨之閉合,漸漸縮小,直到區區筆筒大小的時候,他才輕輕招入掌中。

烏海鎮,也是烏海之陣,陣心便在這小小島嶼的下方。

陸乾將掌心對準地面,默唸咒言,點點奇異的華光從地面亮起,不斷地擴散,直到炫目的白光將他也吞噬其中。

陣法吞噬巨量的靈力,將資訊發回東淵。

盞茶時間後,陸乾又恢復了那淡然從容,似乎不問世事的模樣。

訊息已出,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大人們定奪吧。

不過這一次到底會派出怎麼樣的家族來坐鎮烏海呢?到時候得好好拜訪一下才行啊……

不經意間,一滴茶水沒有落到該去的杯中,墜落於地,綻開了一朵轉瞬即逝的水花。

陸乾微微搖了搖頭,收拾心神,繼續著手中的茶藝,自斟自飲,彷彿無人來過,也無事發生一般。

郭家必然要覆滅了。

只不過遠在一海之隔的郭家大院中並無人想到這裡的情景罷了。

幾日過去,一艘艘離港的郭家戰船接連歸來,帶著戰利品的郭家武士為這本就熱鬧的集鎮添了許多嘈雜,但有一處例外。

夏日的陽光灼燙著大地的一切,在重新修繕一新的郭家正廳中,兩個人對著祖像不情願地跪著,忍受著一句又一句的責罵。

“畜牲,廢物,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畜牲,廢物,郭家怎麼就生了你們這兩個紈絝廢物出來?”

郭道安氣得頭暈,要不是他的修為已是歸元境的頂點,歸元九重,恐怕光是因為單純的怒火都要昏厥去了。

“你們,你們要是覺得我郭家不夠你們糟踐,大可以出去當散修試試看!居然連尾巴都處理不好!你知道這會給我們郭家招來怎樣的災禍嗎?畜牲,廢物啊!”

在場的並不只有三人,剩餘的郭家四名修士也都在此處,三名年紀相仿的老人也黑著臉,只有郭端禮還算剋制,只是臉色同樣好看不到哪裡去罷了。

郭道安又罵了一陣,幾度揚言要執行家法,不過也只是說說而已。

事已至此,即使清理門戶也是無法挽回來,只能另想辦法了。

見家主氣也出的差不多了,三名老者互相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小聲地試探道:

“喚醒老祖,如何?”

老祖嗎?

郭道安並沒有意外,他想到了自已曾爺爺輩的那位族中唯一的築基修士,或許只有他的出面才能保全如今的郭家吧?

郭道安點了點頭,兩袖一揮間,一枚古樸的令牌出現在手中。

“當初老祖閉關前交代我,若是有要事可以用此物聯絡他,也該是用上的時候了。”

他不禁有點感慨,三十年過去,自已還是沒有寸進,若是讓已有兩百多歲的老祖看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責罰自已呢?

郭家衰落如此,能多苟全一日便是一日。

作為真央承認的修真家族,若是沒有築基境的修士坐鎮,便會被取締身份,淪為尋常散修。

老祖也只是築基四重而已,這一代的自已恐怕是無望了,唯一的可能……

郭道安看向了站在遠處不作一聲的郭端禮,晚輩中品性俱佳,天賦也不錯,如今已有歸元五重,恐怕唯一希望在他身上吧。

郭端禮也不避開,只是又站直了幾分,似乎在無聲說著自已的決心。

郭道安滿意地點了點頭,靈力和神識同時注入到令牌中。

少頃,令牌憑空燃燒著,一股無形的意志帶著滔天的怒火降臨到了郭家的大廳。

所有人都拜了下去,便連罰跪祖像的郭端方和郭端德也在顫抖中轉過了身,只不過他們更像是癱住罷了。

令牌中傳來了陌生的聲音,沒有二話就把這兩人扇飛了出去。

分明是在堂中,兩人卻不偏不倚地砸向院外,也不知撞毀了幾面牆壁。

不過宣洩似乎也止於如此,雖然憤怒依然猶如實質般壓得滿屋之人喘不上氣,但也就只此而已了。

在遠離郭家港得一處山脈深處,被晴天霹靂的壞訊息氣的雙眼通紅的郭衍稍稍喘了口氣,界位令牌的時間有限,自已還沒有準備好,必須先拿定主意。

郭家不能在自已的手中滅亡。

他想了一陣,連問幾個問題:

烏海鎮是否真的掌握實情?是否真的打算處置郭家?

想得到答案是不容易的,他也沒有希望,不過在一聲聲不知中,他聽見了一聲給他希望的話語。

“稟老祖,那烏海鎮與我同去的岑真表示烏海鎮的陸大人對郭家並沒有什麼惡意,他也只是奉命行事,應該是不會難為我們的。”

只是一介行律的話,能當真嗎?郭衍思索了一陣,直抵青石地面的長鬚聳動著,露著他心中的猶豫。

無論如何,試著逃離都只是下下策,烏海鎮必然已經對郭家起疑了,就算是自已護送也難保可以順利,還是試試看吧。

在密室中的郭衍沉寂的時候,遠方郭家大廳中的眾人也在焦急中煎熬著。

所有人都緊緊盯著開口的郭端禮,他的話決定著家族的命運,如果猜錯了,那幾乎就是坐以待斃的結局。

郭端禮沒有迴避,呼吸有點急促,但身形前所未有地堅定。

他相信那個少年,雖然只有幾面之緣,幾語之言,但他並沒有到他身上的殺意,那股子質樸的感覺絕不是老於世故的修士可以有的。

岑真的形象浮現在了他的心中,那宛如尋常工匠家孩童的模樣憨厚的笑容,真誠又有點遲鈍的神態,應該是不會騙人的。

當然,若不是逃離也同樣九死一生,他也不願意相信自已的感覺。

萬一是錯的呢?

勾連海外,那是真央對他們這些家族不赦的死罪。

在他忐忑的等待中,在令牌燃盡的最後一刻,老祖發令了。

“傳言出去,我百日後出關,大宴四方。務必廣邀四方,最好能把陸乾也請來,老夫想與他當面會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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