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沉默片刻:“你並不如他說的愚笨天真。”

陸笑兮知道她說的“他”是祁子平,平淡的點點頭:“或許過去有吧。”

但她早已不是祁子平記憶裡那個傻傻的戀著他、纏著他,會吃醋、會哭鬧的小女孩了。

上輩子就不是了。

“成交,我會安分的。”阿奴道,“我知道你現在不會輕易放過我,但我希望等這一切都平息後,你可以考慮放我離開。”

“我也會考慮的。”陸笑兮道。

……

全程宋彧一直沒有說話,等到出來以後,陸笑兮才問他。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手段太過仁慈了?”她說道,“其實我也有些擔心她成為隱患。可我不是祁子平,我不想做像他那樣的人。”

“並非。”宋彧卻搖搖頭,“仁慈和殘酷之間並沒有明確的界限,仁慈不一定會換來仁慈,殘酷也不一定就能確定保平安,不過是選擇不同罷了。”

他看著陸笑兮:“無論你做出任何抉擇,我都支援你。”

“更何況,把這個女子留在手中,未來可能還會有別的作用。”

陸笑兮被他誇得一陣害羞,捂住臉道:“哎呀,宋彧,我就知道你最支援我了。”

阿彌在一旁抽抽嘴角,主子的話簡單來說不就是“你做什麼都行,我無所謂”嗎,怎麼這馬屁還拍出花兒來了。

兩人處理好這邊的事,宋彧就回府了。

整個京城還是和往常一樣熱熱鬧鬧的,誰也沒有發現正在“閉門苦讀”的宋彧離開又回來了。

當然,除了那個祁子平。

不過那傢伙現在正躲在老宅子裡養傷,奈何不了他們。

可他不動,不代表陸笑兮他們會一直束手捱打。

她一直在等,等待反擊時機來臨的這一刻。

現在終於到了。

……

數日後。

嘈雜的小茶館裡,幾個書生正聚在一起激烈的討論著什麼。

“誒,你聽說了嗎?今年春闈的科考題?”一人神神叨叨的開口。

“說的什麼鬼話,今年春闈還沒考呢,你說的是去年秋闈的考題吧!”另一人不屑一顧。

第一人忙道:“是還沒考,據說是——”

他忙壓低聲音:“洩題了!”

“什麼?洩題?!”

這些訊息,饒是他們討論的聲音再小,也引起了周圍其他書生的關注。

“洩什麼題?春闈的題目洩了?”

“對,都說啊,策論的題目是‘安國全軍之道’!”

會試的第一場,考的是“經義”,也就是經籍的義理,是最簡單的一場。

但凡是能夠中舉的,基本就沒有答不上來經義的。

第二場和第三場分別考“策論”和“墨義貼經與詩賦”,其中最能拉開考生之間差距的,就是第二場的“策論”。

“策論”顧名思義,意思是指議論當前政治問題、向朝廷獻策的文章。

是最有含金量,最考驗考生才華和思維的一場。

這場考試的考題洩露……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不可能吧。”也有冷靜之人分析,“據說每次春闈的題目都是當今聖上親自出,即便是洩,也是洩給達官貴人之子……不可能洩咱們這來吧?”

“誰知道呢,人人啊都這麼說。”第一人說得頭頭是道,“管他是不是真的洩了,把這題好好準備著唄。”

每個考生都抱著這個想法,準備著,考了血賺,不考也不虧。

卻不想,這番場面急壞了朝堂禮部所有的人。

……

“一群混賬!”皇上氣得將龍案上的東西全部掀翻在地,“朕親自出的題目,連主考官都沒有告知,全部密封起來,相關人員也全部隔離了,到底是怎麼流出去的,還流得市井街坊無人不知,連婦孺幼兒都能說道一二!簡直是混賬!”

原來流露出的題目“安國全軍之道”是真的!

這一點,禮部的官員們也是才知道。

在此之前,他們都以為這題目外面是好事之徒散佈出去的謠言,沒想到還真是考題!

“陛下恕罪!臣等的部署沒有差漏,這為什麼會洩題……真的不知啊!”

這場鬧劇禮部尚書祁大人首當其衝,只得第一個站出來解釋。

他的兒子祁子平今年也要參加春闈,為了避嫌,他沒有碰關於科舉的任何事宜。

可越是這般,他就越顯得可疑。

“不知?那難道是考題自已長了腿跑出去了嗎!”皇上怒不可遏,“此時只會嚷嚷著‘不知情’‘不知情’,更是無能!”

他又摔出一本奏摺:“祁正陽!你身為禮部尚書,主管科考事宜,手下出了這麼大的岔子卻毫不知情,官降三級,回家反省!”

“右侍郎季賓實!你暫代禮部尚書一職,與刑部一同徹查此案,查不出來,提頭來見!”

……

為此事,皇上發了極大的火,震懾朝堂。

聽到“提頭來見”,禮部和刑部都戰戰兢兢。

但熟悉皇帝之人都知道,他一向不隨意動人性命,這會兒說的是氣話,算不得數。

真正倒黴的,就只有禮部尚書祁正陽一人,當堂被降三級。

被降以後做什麼還沒說,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去處,說不定還會被下派到外地。

這麼大的動靜,祁尚書還沒回府,府上就知道,而且哭天喊地起來。

此時祁子平正在府上養傷,聽到訊息如遭雷劈。

什麼?!洩題?!

洩題……又是洩題。

上次他用“洩題”來汙衊宋彧,偷雞不成蝕把米,連累自已的父親被皇帝斥責。

這次又出了洩題的事,皇帝可不抵著父親發火?!

可這次天地良心,不是他了啊!

他確實在上輩子就知道了這次科考的題目,但除他以外還有一人也知道,那就是宋彧!

祁子平是萬萬沒有想到,宋彧會把題目放出來誣陷他父親,因為一旦把題目放出來,三場考試的試題就必定全部更改,他們上輩子積累下來的優勢就會蕩然無存!

宋彧居然會做這種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蠢事!

就算他們兩人有仇,就兩人知道考題,先暫且放下嫌隙,一起取得好名次不行嗎!

祁子平又氣又罵,卻又無可奈何。

且不說他現在有傷在身只能躺在家裡,就算沒有,天子令已下,他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最重要的是,他本來有題在手,勝券在握,現在不僅沒有題了,還因為父親洩題背上汙點,即便靠自已考中了進士,也一輩子也洗脫不清。

恨,他恨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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