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笑兮一愣。

她很想告訴宋彧自已本來就不怕,是來幫助他的,卻不知怎麼的,半天說不出口。

她被宋彧輕撫著手背,就像小兔子被輕撫皮毛,溫暖而又安寧。

“放心,一切有我。”

“嗯,好。”

這是穿越兩輩子的溫柔,似已經有千千萬萬次。

兩炷香的時間後,陸笑兮離開牢房,什麼也沒說,卻比來的時候更有信心。

……

第二天,大理寺再次傳出訊息,因為此案事關重大,影響極差,大理寺和禮部爭執不下,將由皇帝在大殿上親自審理!

鄭航沒想到事態發展的這麼快,給嚇壞了,陸笑兮因為有上輩子的記憶,還算能理解。

以大理寺目前拿到的證據,自然是偏向宋彧這邊的。

而負責這次科考的禮部祁尚書正是祁子平的親生父親,和這起案子有千絲萬縷的聯絡,定然是站在王東那邊。

並且如果證明宋彧是冤枉的,王東有問題,禮部就可能沾上洩題的罪名。

所以無論真相到底如何,禮部都會拼了命的證明宋彧是有罪的,這樣才能保住自已平安。

兩邊僵持,只能由上一級再做定奪!

鄭航還唸叨著禮部倒黴,攤上這檔子事,陸笑兮卻不以為意。

從某種程度上講,洩題的就是禮部!

……

當日下午,金鑾殿中。

“啟稟陛下。”禮部尚書祁大人率先站出來道,“科考考生宋彧抄襲一案證據確鑿,無可辯駁,事關我朝科舉威信,還請陛下嚴加處置!”

“陛下。”主審此案的大理寺卿鄭大人也站出來,“此案尚且疑點重重,我們找到了舉報人收受銀兩的證據,還請陛下再寬限數日,我等定能還案情一個真相。”

“什麼舉報人收受銀兩的證據,那分明就是被人收買,栽贓陷害!”

“祁大人為何如此篤定?判案不能憑一時想當然,要講究多方證據。”

“什麼想當然?證據已經擺在眼前,不可能有不同兩個人寫出完全一致的文章,後寫出者就是抄襲……”

“所以更應該謹慎斷案,不可憑一時感覺,令無辜者含冤……”

……

“夠了。”皇帝坐在龍椅上,支著頭閉眼小憩,似是被他們吵得有些疲憊。

當朝皇帝如今年紀不大,二十有二,但不喜玩樂,勤政愛民,常常勞累到很晚。

“把舉報人和考生都帶上來,朕要親自問。”

很快就有人把宋彧和王東帶了上來。

因為要面見聖上,兩人都梳洗整潔。宋彧還是坐在輪椅中,氣度儒雅,不急不緩。

王東則似乎緊張的要命,站立不穩,腿都在打顫。

“草民宋彧\/王東,拜見聖上。”

“平身吧。”皇帝喝了口茶,“講講你們寫的文章,為什麼這麼寫,想法是什麼。每個人講一段,從……就從那個舉報的先開始吧。”

眾人都是一驚。

本來以為皇帝會從案情開始問,不想他對文章本身更感興趣。

王東此時心虛緊張到了極點,貿然被問到那篇文章,磕磕巴巴半天磕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皇帝等得不耐煩:“那考生先講。”

“是,陛下。”宋彧欠身行禮,“草民考試所寫的題目是《周唐外重內輕、秦魏外輕內重、各有得失論》。”(引用光緒三十年(1904)甲辰恩科會試試題及答卷,以下同。)

“天下之患無常處也、惟善謀國者、規天下大勢之所趨、揆時度務、有以制其偏倚之端、則不至於變起而不可救……”

他談吐有力,條理清晰,朝堂上原本完全不信服他的人聽了也屢屢點頭。

這分析頭頭是道,茹古涵今,根本不像是一個抄襲者能說得出來的。

但這時間王東也調整過來了。

他這段時間聽祁子平之令,不僅仿造出一份更早的文章,更是聽他講了當中的內含之意,這會兒慢慢想起來,雖然磕磕巴巴,但也能說。

朝堂上的風向有些逆轉,但這還是不能說明宋彧是先創作者,後人在前人的基礎上創作也有可能。

皇帝又揉了揉眉心,看上去很是煩心。

祁大人和鄭大人也都很焦心,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但已經到大殿上來了,今日不出個結果,皇上面子上又如何過得去?

“陛下。”沒想到宋彧突然開口,“草民想問舉報者幾個問題,不知是否可行?”

“問。”皇帝許可了,眼睛都沒睜。

只見宋彧轉動輪椅,面向王東的方向。

“這位公子,在下有三問。”他說道,“第一問,貴公子文章中所寫,‘飈馳雲擾、終唐之世、其禍不解’中‘禍’所指何物?”

王東滿頭大汗:“是,是終唐的禍亂。”

“非也。”宋彧平靜道,“是指‘外重內輕、其失至於負隅怙強、朝廷不能制者’。”

“第二問,‘立國之初、固不能逆睹後日之害而預防之也’,如何預防?”

“……”

“第三問,‘所謂更相懲戒以就一偏之利、故其禍迴圈而不可解也’,如何迴圈?”

“……”

後面兩問,王東干脆連答也答不上來。

眾人都聽出來,這三個問題非常刁鑽,都是文章提到,但沒有展開細講,一筆概括的。

如果王東真的是初創人,不至於連文章裡提及的例子都講不出來。

無論是熟悉程度還是理解能力,王東,都遠遠不及宋彧。

皇帝平淡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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