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青對這套公寓沒什麼好奇心。

他轉了一圈,最後得出來一個結論。

“好簡樸的房子。”

許凌垂下眼。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住過這麼小、這麼簡單的地方。”

他不知何時來到了許凌面前,微微向前傾身,鼻尖距離許凌的鼻尖不足十公分。

呼吸幾乎打在了許凌的臉上。

他愕然抬眸。

“你……”

“你是冒牌男朋友吧?”

許凌的表情僵住。

他的唇瓣顫了顫,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已的聲音。

“……冒牌男朋友?”

“對啊。”顧時青點點頭。

“方延庭沒這興趣,但以霍雲南的性格,找一個演員來扮演我的男朋友,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且,”

顧時青直起身,挑起一邊眉梢,左臂抬起,食指中指併攏,點了一下自已的太陽穴。

“我還撞到了腦袋。”

“霍雲南這個幼稚鬼,搞出你這麼個人,想借機看看我的笑話,也說的通。”

屋子裡漸漸回暖了,可許凌卻覺得他的指尖冷得徹骨。

顧時青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每說出一句話,就將許凌推的遠了一些。

不僅否認了他們相愛的兩年時光,也否認了許凌珍之重之的感情。

他愣愣的看著顧時青。

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不幹這麼沒道德的事。”

對此,顧時青只是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誰知道呢。”

許凌覺得他好像被顧時青這句話刺到了,眼前有些模糊。

不是想哭,是有些懵懵的。

也許是他太安靜,也許是顧時青終於意識到自已剛才說的話有多麼不走心。

幾秒鐘後,他又笑了一下。

那雙桃花眼笑的眯起,唇角彎彎,看起來俊美而勾人。

就連語氣都是溫柔的。

可說的每一個字,卻都猶如這寒冬臘月的風雪。

“也許你確實是我男朋友,我們也確實相愛了兩年。”

“這套公寓我能看出來我生活的痕跡。而且你看上去確實很傷心。”

他頓了一下,貨真價實的疑惑。

“但是我不太明白,為什麼我會把一個愛了兩年的男朋友忘的乾乾淨淨?”

顧時青偏頭,幾厘米的身高差讓他能夠輕而易舉的用居高者的姿態俯視著許凌。

“你確定,沒失憶的我,真的愛你嗎?”

許凌感覺自已更冷了。

他掐著自已的手心,忍不住晃了一下。

堅定而緩慢的說:“我確定,他愛我。”

他愛我。

顧時青愛許凌。

這個答案,是顧時青一遍又一遍告訴許凌的。

所以許凌堅信這一點。

他有感覺,能感受到被愛。

許凌覺得自已的腦袋好像有點沉,視線裡都是花的。

顧時青沉默兩秒,忽然嗤笑一聲,轉身坐在了沙發上。

“你說是就是吧。”

語氣不耐,好像剛才和許凌對話都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等他回過神來,就覺得許凌是個時光偷竊者,煩不勝煩。

他靠著沙發背,姿態閒適,雙腿優雅的交疊,闔上眼不知在想什麼。

而許凌仍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靠在牆上。

外面的天色似乎有些亮了。

不再是灰濛濛的,多了一點神秘的深藍。

很好看。

許凌盯著盯著,只覺得眼睛越來越幹,頭越來越沉。

而思緒,也彷彿有了自已的想法。

脫離軀殼,穿過透明的玻璃窗和叫人無法察覺的時光沙漏,落在了兩年前的許凌身上。

那個落魄,狼狽,一無所有的許凌。

-

沈時被這忽如其來的記憶捲了進去,成為一個冷眼旁觀的觀眾。

-

藝考錯過了。

許凌身上的傷很多,最嚴重的是骨折的左腿和右手。

他低頭,視線裡都是石膏刺眼的白。

這些人不是第一次堵他。

可這是最近這三個月以來,下手最狠的一次。

因為許懷仁死了。

是那些放高利貸的人逼死了許懷仁。

許懷仁沒有吞安眠藥,也沒有選擇從高樓一躍而下,更沒有割腕或者溺死在浴缸裡。

他選擇了最痛苦的方式。

當著許凌的面,一邊哭喊著“許凌!對不起,爸對不起你!!”。

一邊拿著水果刀狠狠的往自已的腹部扎。

一下又一下。

血染紅了他的手和衣服,以及他腳下的一片地。

許凌嚇懵了。

他第一時間撲上去奪開刀,卻在靠近時被許懷人一拳砸到了頭。

耳朵裡傳來尖銳的長鳴,許凌倒在地上,頭沉的爬不起來。

他像一條脫離水面瀕死仍舊掙扎的魚,不住的喊著“爸”。

魚躍不起來。

他也只能感受著越來越遙遠的意識,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能力。

最後,他聽見許懷仁歇斯底里的吼聲:

“連你也要跟我作對了是不是?

許凌!我是你爸啊!你爸活不下去了啊!”

等到許凌醒來,許懷仁已經被移到停屍間了。

而他,在醫院的病房裡。

護士進來看見他發愣,說,“你醒了?”

許凌沒反應。

他像是一臺生鏽破碎的機器,就連呼吸都能聽見內部零件運轉的滯澀聲。

“我爸呢?”

“你爸?許懷仁嗎?”

小護士觀察了一下許凌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說,“他捅了自已十七刀,失血過多,我們沒有搶救過來。”

十七刀。

許凌慢慢的闔上眼。

他今年十七歲。

許凌不知道這個“十七”到底有沒有意義。

是許懷仁數著……捅的,還是恰巧。

但是許凌知道,他的十七歲,已經灰暗了。

許凌的臉色蒼白的像紙,在護士準備離開時,又抖著聲音問,“他……有說什麼嗎?”

“有的有的。”

護士連連點頭,想了想道:“我聽見他說‘兒子,好好活著’。”

兒子,好好活著。

許凌在停屍間再一次看見了許懷仁。

這個男人身體其實一直都不錯,健壯,能幹。

但是母親生病後,許懷仁借了高利貸。

他借了一百萬。

可是母親沒救活,高利貸利滾利,也逼死了他。

催債的人隔三差五的就會踹開他們家的門進去亂砸一通,許懷仁也時常被打的鼻青臉腫。

他的腰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折彎了,健壯的身體也在一日日的恐慌中被消耗掉了養料。

短短三個月,他就變得乾瘦,畏縮,逢人就鞠躬低頭。

現在,他拿著刀,與世界劃清了干係。

然後,告訴許凌——

你要理解我,你要好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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