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表現,你覺得如何?”待蕭封冀離開後,蕭沐衡把玩著眼睛緩緩開口道。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世子乃純孝之人。我景國後繼有人了。”龍案後的屏風處,傳出一道尖銳的聲音,接著就見一個內侍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蕭沐衡微微側目,冷笑道:“劉伴伴,你是寡人在潛邸之時就跟在寡人身邊了。怎麼現在說起話來,也和那些文官一樣只會挑好的說了?”

劉伴伴聞言,卻也並不驚慌,只是微微躬身回道:“奴婢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蕭沐衡神色略有不喜,重新戴上眼鏡看向劉伴伴。

“怎麼?就連你也不願意對寡人說真話了?還是說。你在擔心寡人聽不得真話?”

劉伴伴此刻似乎也感受到了蕭沐衡話語中的慍怒,立刻走到龍案前跪下說道:“奴婢不敢。世子殿下乃一國儲君,老奴怎敢妄加揣度。”

蕭沐衡一聽這話就明白這太監的意思了。不由輕笑道:“呵呵,你啊,還是這般小心謹慎。罷了。寡人恕你無罪。你儘管暢所欲言。你只需記住一點。你的忠心,只能交付於寡人。明白嗎?”

“奴婢明白了。”劉伴伴哪裡會不知道這裡面的利害關係。在宮裡待了這麼些年。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他難道還不清楚?

不是主子問你話,你就能回答的。否則一旦說的不好。一個僭越之罪是逃不掉的。在宮裡當差。再怎麼小心也是必須的。

這是一個身為內侍官基本的準則和保命手段。只不過現在蕭沐衡已經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他要是還裝傻充愣就有欺君之嫌了。

蕭沐衡非常滿意劉伴伴現在這個態度,他很能理解劉伴伴的處世之道,但過猶不及,時不時的敲打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說說吧。你儘可暢所欲言。寡人只想聽兩句真話。”

“是陛下。”劉伴伴頓了頓,組織了下語言後開口道。

“世子殿下這次在嵐山閣的表現,如果真如探子傳回來的那般,那確實是有辱國體了。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在奴婢看來,區區一副眼鏡,實在無法掩蓋世子殿下所犯下的過失。”

說到這裡,劉伴伴還特意瞟了一眼蕭沐衡,見蕭沐衡面無表情,並沒有生氣的樣子,他才稍稍放心繼續說道。

“奴婢雖然看陛下對那眼鏡愛不釋手的樣子,想必那副眼鏡,定然也向世子殿下說的那般神奇。可儘管如此,與之我景國的國體相比較,這眼鏡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以奴婢的眼光看來,世子殿下這是本末倒置了。以區區外物來衡量景國國運,實乃是不智之舉。”

蕭沐衡聞言,也是緩緩點頭。“還有嗎?”

劉伴伴又想了想,繼而開口道:“還有一點,則是最關鍵的一點。據奴婢得到的訊息,八國在出使嵐山閣後,都得到了能資訊方先生一個問題的機會。這個問題包含只要不和他國有關,方先生承諾都會盡他的全力去解答。”

“其餘幾國到底問了些什麼問題奴婢不得而知。畢竟這些都是他國的秘密。唯獨只有睆國的問題,是八國使團都知曉的。由小見大,從睆國左賢王詢問的這個問題可以判斷出,其餘幾國能問出的問題也必然不會是小事。”

“而這次世子殿下回來,對於此事始終都是閉口不提。這一點,就很讓奴婢懷疑了。”

劉伴伴已經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要是蕭沐衡還聽不懂,那就不能怪他了。

“不錯,你能考慮到這個層面。證明你還是會用腦子的。這也說明,寡人把密檢司交到你手中也算沒有所託非人。”蕭沐衡神色冰冷的說道。

“寡人這個兒子啊。剛才有一句話確實沒說錯。他文不如老三,老四。武不如老六和老八。忠孝節義裡,他就佔了個“大”字。要不是他乃是寡人的嫡長子。這個世子的位置,輪到誰也輪不到他。”

“以前他在寡人身邊,倒還看不出他太多的缺點,可就這一次簡單的出使任務,就原形畢露了。非但謀略上一塌糊塗,還毫無城府。見利忘義,色厲膽薄。人家把刀都遞到他手上了,他竟然都不敢動手,簡直是丟盡了我景國的顏面。平常他在景國高高在上慣了,以為出去後還能擺他那個世子的架子。結果人家一個照面就讓他原形畢露。當真是丟盡了我景國的顏面。”

蕭沐衡言語雖然說的平淡,但劉伴伴卻從這平淡的言語中感受到了濃濃的殺機。

蕭沐衡再次取下眼鏡看了看,不由苦笑道:“寡人這個蠢兒子。竟然還學會以退為進了。不得不說。還是挫折鍛鍊人啊。你瞧瞧他剛才的表現。比之從前是不是要收斂很多了?那副父慈子孝的模樣,都快讓寡人不認識了。”

“那陛下你為何。。。”劉伴伴脫口而出。但很快他就察覺此話有欠穩妥。

“為何對那逆子的所作所為輕拿輕放?”蕭沐衡玩味的看著劉伴伴。

“呃。”劉伴伴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哼。你能想到的問題?寡人又如何想不到?那逆子憑白浪費了一次我景國問政的最好機會,換來的卻是如何保住他的世子之位。還真別說,那方先生對那逆子還真是用心良苦。竟然為了幫他解圍,連如此寶物都能輕易拱手讓人。”

“寡人也不怕告訴你。寡人之所以還留著那個逆子。就是因為那逆子與那方先生之間還有著這麼一絲微弱的香火情在裡面。與其說寡人是原諒了那個逆子,倒不如說是寡人給方先生一個面子。寡人的意思?你可明白?”

劉伴伴做出恍然大悟狀:“奴婢明白了。陛下高瞻遠矚,非是奴婢所能比擬的。只是奴婢不知,陛下你真的很看重那位方先生嗎?那方先生似乎精的很。到目前為止,似乎還沒有人知道他是人是鬼。嵐山閣對於他的身份的保密也是做到了及至。八國中似乎沒有任何一家有此人的確切訊息。”

蕭沐衡卻不以為意的道:“你不明白。這樣的大才,既然毀不掉,那就只能結個善緣。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人的。只要那逆子與方先生還有那麼一絲香火情在,相信以後會找到合適的機會的。”

“可這香火情一旦斷了。想要再與方先生攀上關係就難了。寡人就不信方先生能隱居一輩子。能寫出《八國論》的人才,不會就這麼安於寂寞的。現在他不現身,無非還是擔心自已的安全罷了。可有朝一日,他再也沒有安全上的顧慮,寡人相信他會自動走到世人面前來的。而到了那時,我景國就有機會拉攏了。別忘了。嵐山閣可是離我景國最近的。”

“陛下英明。奴婢佩服。”劉伴伴衷心的恭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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