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金鵬小區外。

空中淅淅瀝瀝地滴著雨,天幕之上,陰沉的要命。

斑駁的圍牆上貼著一張張破舊的廣告紙,被雨水浸溼之後,模糊不清人像上,露出的笑容顯得有些詭異。

沿途的路人紛紛貼著圍牆前行,彷彿在刻意避讓著什麼。

“媽媽!”

“你看,那個人是不是一個瞎子啊!”

一名七八歲左右年紀的小男孩有些興奮地指著左前方。

童言無忌,這有些缺乏禮貌的話語和動作,惹得男孩身旁的婦人忍不住皺眉,瞬間拉下了臉來。

“噓!小聲點!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

婦人趕緊捂住了男孩的嘴巴,牽著他的小手,快步消失在道路的拐角。

然而,這名小男孩的驚呼太過大聲,引得路上的行人紛紛將目光投射了過去。

在男孩之前指向的方位。

一名佝僂的老人打著黑傘,正緩慢地前行著,沉默不語。

寬大的黑色墨鏡,鏡片之後,眯著的雙眼中,一片渾濁。

“噠!噗噠!”

“噠!噗噠!”

“噠!噗噠!”

紅白相間的盲杖重重敲擊在地面之上,每一下發出有些悶沉的響聲,同時砸起一片水花。

老人是一個瞎子,路人那帶有強烈獵奇心理的目光,他看不見。

但是失明瞭大半輩子,他的耳朵已經鍛鍊的異常靈敏。

周遭迴盪著細密的議論聲,像鋒利的刀子一樣,比風雨更冰冷。

瞎眼老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整個人怔了一下。

他的腳步隨即變得有些慌亂起來,手中的盲杖也加快了敲擊的頻率。

因為那小男孩的驚呼,也因為路人自以為很隱蔽的議論。

瞎眼老人本該小心翼翼地走完的這條歸家之路,意外地提了速。

他現在只想要趕緊從人群的視線中逃離。

慌不擇路之下,老人並沒有察覺到腳下的情況。

那是一塊開裂的石磚。

被雨水浸泡著,靜靜地鑲嵌在盲道之上。

盲杖並沒有幫老人發掘出這潛藏的危險。

他抬起腳,黑色的舊布鞋徑直踩在了上面。

“呃啊!”

有些沙啞的驚呼聲,

從他顫抖的喉嚨中發出。

瞎眼老人身形一個不穩,向著左側摔了過去。

“呼哧~”

一陣強風吹過,奪走了老人手中黑色的雨傘,像喝足了血的蝙蝠一般,振翅高飛,眨眼間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瓜果蔬菜從老人手中的購物袋中散落開來。

那是一個老舊的購物袋,洗了很多次,有些泛黃發白。

可在此時,卻被地上的積水慢慢浸溼,變得猩紅!

然而,雨水是透明的,無色。

只有血才是紅的!

“啊~救。。。救。。。”

瞎眼老人用雙手使勁捂住喉嚨,發出絕望地嗚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寬大的漆黑墨鏡不知摔落在了哪裡,渾濁的雙眼露了出來。

有些青黑的眼眶中,眼球凸起,使勁地瞪著一個方向。

老人想要看清楚是什麼傷到了自已,但他忘了自已是個瞎子。

黑暗模糊的視線中。

一輛破舊的電瓶車,半個車屁股橫在盲道之上。

被撞歪了的藍色車牌邊沿,鏽跡上掛著絲絲血肉,

血漬混雜著雨水,緩緩向下滴落。

匯入老人身下那不斷變大的血泊之中。

地上的購物袋在慢慢變紅,從一個角,一個邊,逐漸擴散到大半個袋身。

老人感覺到生機在不斷流逝。

鮮血從捂住傷口的乾瘦指縫間洩露出來,是滾燙的。

雨水拍打在傷口上,是冰冷的。

和地面上的溫度一樣冰冷,

和路人怪異的視線一樣冰冷。

“啊!!!”

“死人了!!!”

“快報警!”

“先打120,先打120!!!”

“快叫救護車,說不定還有救!”

周圍的路人紛紛圍了過來。

雜亂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地面上這一大片猩紅,太過顯眼。

更何況,這些人剛剛還一直注視著瞎眼老人。

但在此時,哪怕老人危在旦夕,也沒有人敢靠的太近。

“有沒有人會做急救的啊!”

“實在不行,給老人家止止血也可以啊!”

“你去,你去!”

“我不去!”

“等警察來了再說!”

“萬一人死了,人家家屬找上來,到時候有理也說不清!要是碰到個死角蠻纏的,怪我救援不當,把這老頭害死了咋辦!我反正不去!”

一把把雨傘將老人團團圍住。

一張張推諉的嘴臉,高高的掛在半空中。

瞎眼老人什麼也看不見,但在周圍嘰嘰喳喳的叫嚷聲環繞之下,他只覺得天似乎更黑了。

他蒼老的臉貼在地上,掙扎著轉頭。

憑藉著記憶,絕望的眼眸,望向了一個方位。

那是家的位置,妻子還在等著他回去。

而他就快要死了。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發現。

雖然瞎眼老人的脖子間還有鮮血在不斷湧出,

但地上的血泊此時已經停止了擴散,

甚至正在慢慢回縮。

就如同浴室中的地面一般,

所有的水跡都向著地漏的位置緩緩流去。

而這些血水流向的位置正是老人的身下。

是那塊凸起的地磚!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瞎眼老人吸引的同時,

這塊詭異的地磚正在吞噬亡者的血液。

開裂的石縫,好似一張大嘴,不斷吮吸著。

突然!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恐的大喊!

“有鬼!!!”

就在這道大喊聲傳出的瞬間,旁觀的行人紛紛奪路而逃,一個個臉上都帶著恐慌扭曲的表情。

原本圍成一圈的傘幕,在眨眼間就破碎開,將出事的那段道路給顯露了出來。

詭異的是。

明明在幾秒鐘前,

那位瞎眼老人還無力地在盲道上抽搐著等死,

可現在卻莫名的消失了。

就連地面上的血跡都消失的一乾二淨。

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只有一隻染血的購物袋,

孤零零地貼在溼滑的盲道之上。

半空中還不斷迴盪著路人驚恐的高呼。

“見鬼了!”

“快離開這裡!”

這些高呼聲伴隨著四散的人群傳向了四面八方。

“唰!”

“唰!”

“唰!”

周圍的老舊建築上,有不明所以的居民陸續拉開了簾子。

“大清早的,這些人在瞎叫些什麼!”

“哪裡有鬼?”

“開什麼玩笑!”

“明明什麼東西也沒有啊!”

“是啊!”

“別說鬼了,連人影都沒有一個!”

“散了,散了!”

一個個人頭從視窗探了出來,帶著滿臉的疑惑。

視線之中,空蕩蕩的盲道被陰雲籠罩。

沒有血也沒有屍體,只有幾把撐開雨傘被丟棄在街上。

可能是由於沒有看見鬼,這些人顯得有些掃興。

許天明也是這些吃瓜群眾中的一員。

他聽著周圍鄰居的叫嚷聲,眉頭緊皺,

一雙銳利的眼眸,向著樓下不斷掃視著。

小區圍牆邊,有不少人在向著四周狂奔。

他有些狐疑地朝著一處地點仔細探尋著。

“剛剛那些鬼喊鬼叫的人似乎都是從這個地方開始逃離的。”

“可是這裡哪有什麼鬼啊?”

“不就是一個老頭拄個柺杖在散步嗎?”

“有什麼好怕的!”

“不過,這老頭怎麼也不打個傘?”

“外面還下著雨呢,神經兮兮的。”

說著,許天明把腦袋從視窗縮了回來。

但在他的腦海之中,剛剛看見的那個老頭的身影揮之不去。

就在此時,手機的鬧鈴突然響了起來。

許天明頓時打了個激靈,被嚇了一大跳。

他伸手撣了撣落在腦袋上的雨水,一把把窗簾拉上。

“淋到雨了,有點冷。”

許天明深吸了一口氣,冷著臉把鬧鈴關閉,一屁股坐在床上,胡亂的揉起臉來。

“啊!”

“今天還得上班啊!”

“真不想去啊!”

他隨手從床上摸了幾件衣褲和襪子,準備洗漱。

房間內燈光昏暗,很小也很舊,但是夠住。

這間房子,已經是去世的父母留給他唯一的財產了。

許天明無奈地站起了身,一腳將地上散落的衣物踢開。

露出了滿地的破舊玩具。

用膠帶纏著扳機的塑膠手槍,

泛黃發黑的半截木劍,

還有發條生鏽的瘸腿青蛙。

全都是十幾年前的老古董,

在床底下,衣櫃裡,各種犄角旮旯中還有更多。

明明捨不得丟掉,卻又胡亂地放置在地面上。

分明是一個少不經事的小孩子才會有的習慣。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二十多歲成年男人的收藏。

而且還是一個一米八幾的的英俊男人。

許天明吐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間。

就在他越過門框的瞬間,整個人的氣質卻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臉彷彿被凍住了一般,沒有一絲表情。

從一個邋遢幼稚的青年,

瞬間變得猶如冰冷的機器一般,

隨即走向了隔壁的房間。

“爸媽!”

“早上好啊!”

許天明對著牆上的一幅結婚照,面無表情地問好。

畫框中男人大概二十來歲,與許天明有七八分像,摟著一位笑容甜美的女人,兩個人的臉上全是幸福之色。

這是他父母的房間,

哪怕已經十幾年沒有人住過了,

但卻依舊嶄新如故,乾淨的不像話。

因為許天明每天都會打掃,他並不是一個懶惰邋遢的人。

可他卻偏偏任由自已的房間一片狼藉,彷彿是因為某種執念,刻意地保持著那副孩童房間的狀態。

看著那光潔的玻璃,鋥亮的金屬相框,就像昨天剛掛上去的一樣。

但許天明依舊走上前去,用抹布仔細的擦了擦。

從床頭櫃到衣櫥,他一絲不苟地整理著這間屋子。

直到最後,許天明拍了拍床鋪,然後撫平所有的褶皺才停下。

“爸媽的房間就是要這樣才對!”

“永遠的乾淨整潔!”

許天明自顧自的說著,不知道是在和誰對話,但臉上始終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冷冷的,就像一臺機器。

或者說,像是一隻鬼!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他轉身走進了客廳,緩緩地坐在了沙發上。

“咔噠!”

“咔噠!”

“咔噠!”

牆角的老式掛鐘不斷髮出指標轉動的響聲,

除此之外,整個房子內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許天明和往常一樣,呆呆地盯著桌上的一張全家福。

相框之中。

穿著警服的高大男人伸手按在一個小男孩的腦袋上。

面帶甜美笑容的女人歪著身子看向鏡頭,一襲紅裙,比玫瑰都要豔麗。

而那個缺了門牙的男孩站在兩人中間,伸手比著耶。

突然,又是那熟悉的手機鬧鈴響了起來。

但這一次,許天明並沒有像之前一樣被嚇到,甚至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他依舊呆呆地盯著那張泛黃的全家福,冷冷的說道。

“爸媽。。。”

“我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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