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知的惡
季淑蘭仔細回想了下：
“我倒也沒說什麼，就說這包是棠城那邊我認識的一個八級裁縫做的，百貨商店都拿不到貨，我還是託朋友給我帶的。她們就說她們也想買，讓我幫幫忙。”
沈清月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季姨，你這嘴我佩服！沒人懷疑你是騙她們的？”
季淑蘭笑著搖搖頭：“那倒是沒有，誰讓你東西做的好呢？”
沈清月倒沒有信，她輕輕掃了季淑蘭一眼。
頭髮燙成眼下最流行的髮型，身上穿著百貨商店貨架上都沒有的的確良長裙，臉上散發著淡淡的脂粉香。
整個人都隱隱透露出貴婦的氣息。
誰能想到她會揹她那不知名的小布包呢？
果然有錢人背假包看著也像真的！包的貴重程度還得看主人的氣質。
她的包不見得多麼討喜，但就因為她選了這麼個活招牌，就是叫價九塊九都有人買。
沈清月不由覺得自已送了這兩個包，真是賺大了！
“季姨，有多少個人跟你訂了包？”
季淑蘭拿出了小本子，數了數：“八個，除了我們商店辦公室主任，其他女同志都買了。”
沈清月有些為難，她都是用布頭做的，可能不夠做出來那麼多同樣款式的。
“她們對款式有要求嗎？都要同款嗎？其他式樣的行不行？”
季淑蘭看著小本本唸了起來：“趙珍想要個黃色的手提包，李玉想要個斜挎包最好是棕色的，耐髒耐用……”
沈清月一一記下來，想等著今晚回家去趕工儘快做出來交工。
到旁邊買好了毛巾，沈清月又到副食品店拿了兩瓶冰鎮的北冰洋汽水過去。
“姨，你幫我推銷東西費口舌，喝點水潤潤嗓子。辛苦你了！”
沈清月東西放在櫃檯上就跑，根本不給季淑蘭拒絕的機會。
季淑蘭看她走遠了有些無奈。
怎麼說也是孩子一番心意，她也捨不得浪費，開了蓋子插上吸管喝了起來。
季淑蘭把酸甜的汽水吸入口中，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
“這東西是真好喝啊，回頭到副食店買點放家裡冰箱，叫老溫也嚐嚐。”
沈清月回到病房的時候，張丹又在裡面坐著了，這會兒正給王香蓮端水喝。
沈清月皺著眉頭往裡走，越是離王香蓮的病床近，那股若有似無的肉香就越明顯。
她看了眼時鐘，現在是下午三點四十。
“媽，你沒吃東西吧？”
王香蓮手術安排在晚上八點，按理說這會兒該禁食了。
王香蓮看了眼張丹，搖搖頭：“沒有，沒有。”
看婆婆這麼說，沈清月也就放心了。
“這杯水喝了就別吃、喝東西了，晚上得手術呢。”
王香蓮點頭：“誒，好。”
張丹看不慣沈清月對著長輩指手畫腳：“東西不讓吃，水也不讓喝，這是治病呢？還是虐待老人呢？”
“這是醫生要求的。”
張丹眼珠子向上一翻：“我看是你要求的吧？”
果然她沈清月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這一下午也不知道跑出去做啥了，一回來就不讓老人吃喝，虐待自已婆婆。
這種惡毒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驍陽。
沈清月懶得和她解釋，她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農村婦女，怎麼理解得了不空腹，麻醉的時候是可能會出人命的。
張丹把她的沉默當成心虛，得寸進尺的湊過去接著說：“病了不吃東西能好？你不要看驍陽不在就虐待王嬸！我還在這裡看著呢。”
沈清月一記凌厲的眼刀掃過去：“我不管你怎麼想我，今天就是不能給我媽吃一點東西，出了問題你負不起這個責。”
張丹被她看得心裡發毛，但看看王香蓮又挺直了背，理智氣壯頂回去：“等著驍陽來了，我就告訴他你是怎麼對王嬸的！”
“王嬸身體那麼虛，你不讓她吃就算了，連口水都不讓喝！你的心肝都是黑的吧？怎麼那麼狠？你不讓她吃喝，出了問題你就負得了責？”
王香蓮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能吃東西，但是她還是下意識維護自已的兒媳。
“丹，你先別急。嬸這會兒不渴不餓的，就算是清月不說，我也肯定不會吃喝，不關清月的事。”
張丹憤憤不平：“王嬸！”
為什麼要向著那個狼心狗肺的兒媳啊？自已婆婆病著都不許吃喝，以後能孝順老人？真是糊塗！
張丹這麼鬧了一遭，沈清月也不敢離開病房，死死盯著張丹。她很清楚，無知有時候是會害死人的。
張丹也不肯走，準備跟沈清月死磕到底。
沈清月皺著眉頭看著張丹，她知道張丹打的什麼主意：“驍陽今天可能不會過來，你不用在這守著了，免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張丹怎麼會信？沈清月這麼說完，張丹更是打定主意要在這裡坐到晚上。
沈清月要是不心虛能這時候就趕她走？驍陽那麼孝順怎麼可能會連自已媽手術都不過來？
沈清月覺得張丹礙眼，但也懶得管她，只要她別給王香蓮吃東西，她愛坐多久就坐多久。
沈清月讓王香蓮禁食，自已也陪著沒吃一點東西，這會兒餓得渾身無力。
病房光線暗了不少，一看病房裡的時鐘，已經晚上七點十分了。
沈清月眼神一暗，秦驍陽還沒來，應該是不信她說的他媽要動手術的事吧。
“王香蓮患者的家屬在嗎？”護士拿著一沓紙探頭進來問。
張丹下意識站起身，看到一旁的沈清月又緩緩坐下。
這幾天護士一到病房和家屬溝通，她都很想說她是，可王香蓮根本不給她機會，還沒等她說話，就說自已兒子、兒媳離得遠還沒過來。
沈清月走到護士面前：“我就是。”
“你是患者什麼人？是直系親屬嗎？”
“是，那是我婆婆。”
護士點點頭：“跟我去簽字。”
張丹看沈清月出去又動起了歪腦筋。
再過會兒就要手術了，驍陽應該馬上就到了。
沈清月這會兒又去忙了，只要她到醫院門口等著，肯定能頭一個見到驍陽。
到時候把沈清月做的那些事全抖出來，肯定能讓驍陽看清這個女人。
沈清月簽完字出來，溫醫生已經過來病房了。
溫醫生把她叫到走廊問病人情況：“今天我上臺手術結束的早，可以提前手術，病人八小時內沒吃過東西吧？”
沈清月搖頭：“沒有，最後一次進食是早上九點，最後一次飲水是下午三點四十左右。”
溫醫生看了眼自已的手錶，微微頷首：“嗯，我待會兒讓護士安排手術床過來接人，七點五十開始手術。”
沈清月看護士把王香蓮抬上，一路跟著送她到手術室門口。
王香蓮頭一次做手術有些心慌：“清月，我不會有事吧？我聽人說動手術得把人開膛破肚的，這還能活嗎？會不會特別疼？”
沈清月沒有嫌棄她，耐心的跟她解釋：“媽，做手術沒那麼可怕的，你就當進去睡一覺。醫生會給你打麻藥的，不會疼，你放心。”
王香蓮剛進手術室一會兒，沈清月就聽到張丹呱噪的聲音。
“驍陽，沈清月真不是一般的心狠！”
“她不準王嬸吃東西就算了，連水都不讓喝！還好我下午趁她出去那會兒給王嬸吃了點紅燒肉，要不王嬸這會兒肯定餓出病來了！”
沈清月來不及思考，使勁拍打手術室的門。
“醫生！這手術不能做！”
王香蓮下午三點四十左右不光喝了水，還吃了不易消化的油膩肉食，這會兒動手術很可能會出事的。
秦驍陽看著沈清月的眼神越發陰沉：“沈清月，你在做什麼？”
那聲低吼裡迸發出無盡的怒意，似要把她生吞活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