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從堂屋的大口大櫃子裡拿出筆墨放到桌上,倒了些水在硯臺裡使勁磨著。

“你決定好了,我就開始寫了啊。”

村長下筆前還不忘在確認,見慕音點頭,她才寫下手續。

趁晾乾墨痕的功夫,村長又說起慕北的事情。

“這事雖然柳家做的不地道,可是慕北就一點兒錯沒有嗎?”

當村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慕音頓覺剛才那一絲好感又給磨滅了。

“村長,我四哥從小什麼脾氣秉性,你也清楚,今日柳家的做法無非是想讓我家給錢,打著我哥不潔的藉口,行卑鄙齷齪之事,她真以為我慕家是好欺負的嗎?”

慕音不知道為什麼被害者有害論總是被人津津樂道,現代的時候女性遭遇不公,就會怪女性穿著有問題,現在到了女尊國,性別對調,理由卻依然不變。

“你倒是出口惡氣,你有沒有想過慕北被休棄,要是想再嫁可就難咯,他一個男人怎麼養活自已,難不成你慕家能養他一輩子?”

村長笑慕音想得太過簡單,慕音卻覺得她這番問題著實有些好笑。

“我四哥有手有腳,哪需要別人養他,只要給他一番天地,他自然會有所成就,不是隻有嫁人才能體現他的人生價值。村長,我知道您也是好心,只不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反正就柳家那個狼窩我是不會讓我哥回去的,日後若是這件事情鬧上公堂,還請您據實以說,給我哥哥作證。”

慕音從來就沒想過息事寧人,等明日回了清洲城,還得跟閆清越說說這件事情,萬一柳家人想要把事情鬧大,那慕音就給她鬧更大。

“唉,你這後生,還是這麼狂妄。”

村長把字據遞給慕音,慕音剛伸手接過,就想起村長摳腳好像沒洗手直接寫的,臉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多謝村長,我就先回去了。”

告辭後,慕音踩著最後一絲餘暉回到老宅。

江來在家裡久等慕音也不見她回來,準備下山去慕家灣找她,帶著鐵錘沿著下山的路走去。

自從回到老宅後,江來就沒下過山,他摸著自已臉頰上長長的刀疤,腳下的步子怎麼也邁不開。

鐵錘跑出去好遠,一回頭見江來還站在原地沒動,又跑回來用嘴咬住他的褲腿拽著。

“鐵錘乖,我們就在這裡等妻主吧。”

江來撫摸著毛茸茸的狗頭,安撫鐵錘。

“汪汪汪。”

鐵錘見他不走,用兩隻前爪不停扒拉著。

黑色的絨毛不停抖動地,用大腦袋蹭著江來的大腿。

“鐵錘,不是我去,只是我去了又給妻主添笑話,我們就在這裡等妻主好不好。”

江來摟住鐵錘的狗頭,輕輕的拍著。

“江來。”

慕音遠遠就看到一人一狗在路邊相互依偎,這一刻她心裡的鬱結才消散一些。

鐵錘一聽到慕音的聲音,立刻掙脫江來,撒歡跑嚮慕音。

“唉喲,這個皮猴。”

鐵錘吐著大舌頭在慕音臉上舔著,弄得慕音一臉的口水。

“住嘴,住嘴。”

慕音躲避著鐵錘的口水攻擊,江來也從身後把鐵錘從慕音身上扒開。

兩人一狗在傍晚的路邊開心的笑著。

慕音牽著江來的手,鐵錘在兩人前邊跑著,一會兒往草叢裡跑,將傍晚出來覓食的山雞追得到處撲騰。

“妻主,事情還順利嗎?”

“順利。”

慕音拿出用手帕包好的字據,拿給江來。

“收好吧,以後那些地就是咱們的了。”

江來接過手帕準備掀開,慕音一把握住她的手。

“嗯,回家再看吧,現在這個包裝不適合開啟。”

慕音總覺得有股腳丫子味在那張字據上。

“好。”

江來一向很聽慕音的話,慕音讓他回家在看,他就回家看。

“江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慕音已經覺得把慕北接回來,肯定要徵求一下江來的意見,於是慕音就把柳家人如何虐待慕北,她準備讓慕北迴家來住的事情原原本本和江來說清楚。

“既然四哥傷得那麼重,那我回慕家照顧四哥吧,擦身子那些娘和姐姐們都不方便。”

江來淋過雨,對於慕北的遭遇只會感同身受。

“江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你一個人操持地裡那些活已經夠辛苦了,若是還要回慕家那邊照顧四哥,我怕你身體吃不消。四哥的事情我已經和母親商量好,這段時間現在家裡養著,等他身體能動了,咱們再把四哥接過來。到時候清洲城那邊也忙得差不多,我還能回來和你一塊照顧四哥。事情不急在這一時片刻。”

而且老宅這邊的房子剛建好,還在通風晾乾,江來都還住帳篷呢,四哥這時候來老宅也休養不好,這也是問題,等到時候能搬進屋在接回來,是最好的。

入夜,江來整理好著慕音帶回來的東西后,拿出針線簍子開始給慕音做衣服。

慕音剛洗漱完回到帳篷,就看到如此溫馨的一幕,看到江來湊在油燈下溫柔嫻靜的模樣,心裡很滿足。

“這晚上做針線活最傷眼睛,還是別弄了,我衣服夠穿。”

慕音握著江來的手腕,不讓他繼續做。

“我沒事。”

江來伸出手去拿,被慕音按住不讓動。

“江來,我這次回來還要跟你說一件事。”

慕音想到閆清越的事情,就覺得有些頭疼。

江來多敏感的人,光聽慕音的聲音就明白,這件事情跟自已有關,而且他從慕音的語氣裡聽出了愧疚。

慕音她發生了什麼事嗎?

“妻主,你說。”

江來望著慕音的眼睛,手卻緊緊捏著自已的衣角。

江來的眼神全是依戀和信任,這一刻慕音根本不知道怎麼開口說閆清越的事情。

她錯開兩人交匯的目光,盯著那盞搖曳在黑暗中的火光。

“江來,我若是要再娶一位夫郎,你,”慕音說不下去,因為江來的淚水已經落到了她的手背。

“妻主,我,我。”江來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會不受控制般的落下,他想解釋,慕音娶夫哪裡用得著詢問自已的意見,皓月國三夫四侍,他哪裡敢想慕音只娶他一人呢。

只是為什麼他的心那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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