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良辰美景

今日的列缺一反常態，並沒有如往常一般賴床裝睡，而是直挺挺地站立於門檻之上，靜靜地佇立在傅知常身旁。

時光悄然流逝，列缺卻始終文風未動，宛如一座雕塑般穩穩當當。此刻，身著一襲玄色衣裳的他立於房簷之下，身上毫無塵埃之染，彷彿與這漫天飛雪融為一體；然而，唯有那寬闊的肩膀已被皚皚白雪所掩蓋。

面對眼前這一幕，傅知常著實有些困惑不解，不知究竟發生何事，但仍努力穩住自已的身體姿勢不敢亂動。

儘管如此，來自列缺那熾熱無比的目光卻是無論如何都難以忽視掉的存在。列缺凝視著他，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暗自嘀咕：“這小傢伙的定力竟如此之強麼？”

只見列缺無可奈何地皺起眉頭，俯身輕輕撣落掉石像頭頂堆積的積雪，而後貼近其耳畔輕聲細語道：“還需要繼續佯裝下去嗎？”言罷，更是有意調皮搗蛋一番，對著傅知常的耳朵輕吹一口氣。

果不其然，正如預想中的那樣，傅知常立刻頂不住這種魔法攻擊，那堅硬如磐石般的外殼迅速消散開來，顯露出一個英俊清朗、氣質出眾的翩翩少年郎形象。

此時此刻，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沾溼了他的衣角，並輕盈地停留在他修長濃密的睫毛之上，彷彿給他增添了一抹清新脫俗的少年氣息。

目睹這一切之後，列缺微微一笑，緩緩挺直身子站立起來，與他並肩而立於庭院之中。任由潔白無瑕的雪花飄落在自已身上，感受著這份寧靜與美好。

果然和幽都山裡的人一模一樣，只不過是長大一點的。傅知常沉默不語地站起身來，低垂下腦袋，似乎有些茫然失措，不曉得接下來該做些什麼才好。突然間，一陣低沉而穩重的嗓音從上方傳入耳際\"傅知常，對嗎?\"

聲音清朗如明月入懷，夾雜著難以掩飾的喜悅，連本人都未曾察覺，他此刻的心境。

聽罷傅知常瞬間抬起頭來，眼睛亮了一瞬，隨後故作鎮定，淡淡道了一聲“嗯”分外珍重。十七八歲少年人的身形，自然比不過人高馬大的列缺。

隨後傅知常又不說話了，列缺也沒有說什麼，兩個人又處於僵持狀態了。狩獵的人耐心都是極好的，只是過了一刻鐘，兩人就快被風雪埋了。沒辦法，列缺直接拉著傅知常進了神殿裡。

列缺坐在床邊上，傅知常坐在地上，別問，問就是死活不願意坐在床上。

列缺長嘆口氣，道：“為什麼要去處理那些鬼物？他們又不會傷人，連著附近都不會靠過了吧。”

傅知常面露疑惑，他到底知道多少啊。他答道：“因為吵。”

列缺無奈，道：“你打散他們的時候，就不吵嗎？”

傅知常把頭埋得更低了，他覺得不應該啊。

列缺看著眼前這個人慾言又止的模樣，心中有些許無奈，但還是決定不再追問下去，直截了當地切入主題：“為何不來尋我當面說明一切，反而在背後做這麼多事情？你究竟是希望我知曉，還是根本就不願讓我瞭解實情呢？”聲音中滿是無奈的寵溺。

傅知常聽了這番話後愈發沉默不語，他深知自已如今已無法繼續逃避。猶豫再三之後，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說道：“我…怕你不認識我了。”話音剛落，列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許久過後，列缺凝視著傅知常的雙眼，神情格外專注且嚴肅地回應道：““對不起，我確實不記得以前關於你的事，所以請你等一等，我想起來後會告訴你的。”

傅知常聽完這句話，先是默默低頭，隨後又緩緩抬起頭來，輕聲回答：“沒關係，帝君大人。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過去並不重要。”

列缺想讓傅知常睡床，但傅知常就是不願意，於是兩人又是一陣僵持。最後沒辦法，兩個人愣是又一宿沒睡。第二天早上，一前一後進了山林。

山徑霧氣瀰漫，寒意襲人。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凝霜落草，林木銀裝，瓊枝玉葉，冰花璀璨。朝霞初照，霜華未融，熠熠生輝。列缺與傅知常二人，衣襬被霜露沾溼，加深了衣服的顏色。

阡陌小路，盡是人的足跡。這片山林中，已經鮮少有動物走動了，人們靠山吃山用山，但不懂節制，便落得這般山空無靈的下場。

為了填滿聚靈珠，無數城中人進入這片山林，走出了現在的路，也走出了這林中的安全與寧靜，荒蕪與死氣。

晨曦穿透層層樹蔭，撒在空中漂浮的水霧上，如黃金般耀眼，兩道身影若隱若現，同行穿走，一直到天光大亮，霧氣散盡，再到霞光萬里，迷霧四起。如此便像穿梭了千年。

一路上，列缺說話不停，一直打探著這裡的情況，但是傅知常對很多事情也並不知曉，於是列缺調侃道：“你是望夫石嗎？一直待在一個地方等待。為什麼這麼篤定我會來？”

傅知常聽著這話，露出不解的神情，不知道著是在笑他還是別的什麼意思，只能硬著頭皮道：“使命在此。”

列缺看著他，相顧無言。

晚上，兩人並沒有回去，先前列缺每天晚上回去就是為了抓傅知常，現在人都在旁邊了，自然沒有回去的必要了。

山林中多有臨時搭建的小屋，就是為了給進入林中填聚靈珠的人準備的。跟著列缺一連在林中轉了好幾日，活著的動物倒是沒遇到幾個，前來找麻煩的亡命之徒，妖魔鬼怪倒是不少。

兩人登上高山，山間只有松樹和柏樹冒著綠色。從山巔之上望去，嵌俞城鑲嵌在群山之間，蜿蜒而上，向北是白茫茫的一片，遮蔽在白茫茫的霧氣之中，哪怕是列缺和傅知常，也看不真切。

在這座城市的盡頭處，一道高聳入雲、直抵天際的結界宛如一座巨大的城牆般矗立著。它與夜空中絢麗多彩的極光交相輝映，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深藍色光芒。這條神秘而壯觀的結界猶如一頭潛伏於嵌俞城上空的巨龍，隨時準備騰空而起。

四周環繞的山巒之巔，四座古老的祭臺儘管已經殘破不堪，但仍有微弱的光芒灑向星空。此時此刻，列缺和傅知常並肩站立在山巔之上，任由蕭瑟的北風吹拂著身軀。儘管寒風並不能讓他們感到寒冷，但兩人還是不由自主地拉攏了一下衣襟。

他們從日落時分一直等待至今，見證了夕陽逐漸西沉，繁星閃爍於天幕之中。當半邊天空被染成如血般的紅色時，晚霞的餘暉映照在遠方的結界之上，美不勝收。緊接著，地下城內升騰起縷縷炊煙，家家戶戶點亮燈火，將整個夜晚照得通明。

面對如此美景，列缺腦海中突然閃現過一些模糊不清的畫面，令他感到喉嚨發乾，心跳加速。看到眼前的人更加秀色可察了，沒有經過思考，脫口而出一句話。他道：“雖然我沒有記憶，但我的身體告訴我，我現在應該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