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路飄香回城
奶奶不覺得話有什麼歧義，她想讓秀芝去看看大孫子家，對農村人來說，在四九城有戶口，有房子，而且房子不小，這本身就是吸引力，是保障。
曾旺財揮揮手，告別奶奶，三個妹妹送到村子口仍然捨不得回來，送出村幾里地曾金環才拉著癟著嘴哭的兩個妹妹一步三回頭回家。
大哥走了，日子還會回到從前嗎？
兩個缸，裝肉的重一點，裝滷蛤蟆和大腸的要輕一點，加起來一百多斤，這點重量對長期務農的人來說不算什麼。
早上涼快，天沒亮的時候張秀芝用曾旺財送給她的那個手電照亮，惹得虎豹兄弟很炎熱，一個勁的求看，曾旺財可不放心這兩個堂弟，沒給。
走了一半路的時候四人休息，吃了點餅子繼續趕路，等他們趕到四九城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太陽高照。
“大哥，爹說了，你要去鴿子市的話，必須我們陪著去，肉上面奶奶撒了鹽，不擔心壞。”站在鴿子市衚衕口，曾虎抹汗說道。
四九城的鴿子市，在城西，屬於半公開半私下的地方，和黑市有很大區別。
一開始鴿子市和它的名字一樣，是老四九城的百姓交易鴿子花鳥的地方，後來慢慢發展，在這交易的東西多了起來，老百姓家裡吃的喝的用的，針頭線腦，各種各樣都有，而這種行為屬於投機倒把，不合法。
不過不合法歸不合法，上面沒有取締，只是加強監管，時不時的檢查一下，尤其是節慶日子附近。
“不用了吧，今兒我們就是來試試水深，賣不賣無所謂。”
“賣，必須賣，花了那麼大的力氣，必須賣出錢來。”張秀芝不樂意了，主動挑起擔子往鴿子市裡面走。
鴿子市門口有人把守，如果你空手隨便進，如果你帶東西去賣，那得交錢，這從側面證明鴿子市是有組織的。
曾旺財替張秀芝交了錢，領著虎豹兄弟進去。
現在鴿子市還有鴿子交易，四九城不全是窮人，有錢人也有，不過比起以前已經少了很多，在這擺攤的一多半是跟吃的掛鉤，還有就是倒騰各種票的。
買東西用票，在鴿子市便誕生了黃牛，他們把普通人用不著的票花錢收起來，然後再加價賣出去，賺一個差價。
同樣的，這裡也有收糧食的，不過現在這個年頭，即便是你有膽子幹大的，也沒有人大規模出售糧食，因為私人沒有。
倒是一些土特產很多，附近的農民會把自已偷偷弄到的山貨，或者偷偷養的雞什麼的拿來賣，換點錢或者糧食熬日子。
說這個就必須說另外一個特色單位---收購站。
收購站可不是全收廢品，在當下，由供銷社開設的收購站，那是科級單位，他們收廢品，收農副產品，收舊貨。
不過來鴿子市交易的人，沒有人會選擇收購站，原因很好理解，收購站和公安掛鉤，需要了解貨物的來源，不能收贓物，所以這兒的人沒有幾個會去收購站。
而收購站是曾旺財下一個目標，因為收購站具備大量收購物資的能力，還安全。
曾旺財找了一個有陰涼的地方讓張秀芝放下缸，揭開蓋子，這就算擺攤了。
在他們邊上，一個攤子是賣票的，而且一看就是長期幹投機倒把的那種，攤子上沒東西，就一個牌子，這是等到了買主後去別的地方交易；另一邊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腳底下放著兩隻野兔，三隻野雞，還有一筐子大概二三十個雞蛋，這個攤子規模算不小了。
缸子一開啟，裡面的滷水香味藏不住了，順著空氣蔓延開來。
隔壁的那個三十多歲的票販子被勾動了：“小兄弟，你這缸裡裝的什麼玩意？怪勾人的。”
“滷菜，滷好的蛤蟆！”
“誒呦，鴿子市賣滷菜，小兄弟你是頭一個，不過你這手藝沒的說，太香了，聞到就想吃，怎麼賣這個？”
“一塊錢一斤！”
“蛤蟆你賣一塊錢，你怎麼不去搶？”
票販子跟曾旺財請的託似的，三言兩語勾到了不少人過來圍觀，聽說一塊錢一斤蛤蟆，觀眾的意思和票販子差不多，嫌貴。
張秀芝漲紅了臉，有心想要辯駁，但曾旺財沒讓她說，這姑娘脾氣火，弄不好無端端的得罪人。
買賣嘛，買家肯定是嫌貴，有些不要臉的人，你就是不要錢送他，他還嫌棄你沒喂他嘴裡。
“大哥，老少爺們，我給大家說道說道，你們看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再說我這個菜貴不貴。”曾旺財拿起一片高粱葉子，用細竹做成的筷子夾起一隻蛤蟆包起來展示，“我這個蛤蟆可是去頭去尾，純乾貨，買了直接吃，不比肉差，還有我這滷水用的可是真材實料，看看裡面，八角、桂皮、香葉等等，二十多種香料，你們去供銷社看看，多少錢一兩......”
曾旺財慷慨激昂的推銷，效果只是讓票販子和圍觀的人咽口水，沒人真的動手去買。
一塊錢，不算票可以買一斤多肉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曾旺財忽略了一個問題，當下還是五九年，並沒有到最困難的時候，等到下半年以及明年，一塊錢一斤的蛤蟆給你吃？
做夢！
最難的時候，直接拿小黃魚換糧食，還不能換到很多。
過去半個小時，沒有能開張，張秀芝急了，暗示曾旺財降價，但曾旺財不肯。
老實說，曾旺財底氣足，不缺吃喝，他求的就是一個路子，賣不賣的出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瞭解鴿子市，真到了關鍵要錢的時候，拉幾百斤米麵來賣，要保證不出事。
“小兄弟，賣不出去了，便宜點賣我兩斤，我是真好這一口，剛才我還看到缸裡面有大腸，大腸也來兩斤。”票販子大哥再次開口。
曾旺財想了想說道：“大哥，看你像是經常混鴿子市的，我換個法子賣你，就當交個朋友，一隻三毛，兩隻五毛，大哥看清楚，我這個蛤蟆，四隻絕對一斤以上了，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這個曾旺財倒是沒有說謊，蛤蟆確實很大，沾上滷汁，一隻三兩絕對有。
票販子心動了：“能嚐嚐不？”
“你要臉嗎？”
“小兄弟誤會了，我是說嚐嚐滷汁的味道。”
這個可以有，曾旺財用竹筷子點了一些滷汁在高粱葉子上，讓票販子舔了幾口。
看得出來，票販子對味道很滿意，把滷汁舔了一個乾淨，最後掏出五毛錢買了兩隻。
“嗯，香，好吃，骨頭都能吃，味道絕了，除了貴點，沒有毛病......”票販子大哥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
在鴿子市上，人來人往之中，票販子大哥上演了一場吃播，不過，問的人多，買的人少。
大半天過去，快到鴿子市收市，曾旺財的滷蛤蟆也就賣出去七八隻，其中票販子大哥一個人就買了四隻。
要收攤了，票販子大哥好心道：“小兄弟，你這手藝擱這兒糟踐了，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找個大主顧，鴿子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五爺，他老人家也好這一口，他要是滿意，能給你包圓了。”
“謝謝大哥！”曾旺財抬手遞出一根過濾嘴的華子，他要的就是這種關係。
票販子大哥去了十幾分鍾，領回來一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這人身穿白色短袖，深藍色褲子，走路揹著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