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鰍不用收拾了,都不大,鱔魚大小不一,最大的那一條比大拇指還要粗,肚子上是純正的金黃色,絕對正宗的土鱔魚。

曾旺財用食指中指中間的指節夾住鱔魚,因為沒有木板和釘子,他一腳把鱔魚的頭輕輕踩著,不讓它掙扎,再用剪刀破開肚子,去掉內臟。

鱔魚無論大小,曾旺財全部殺了。

還有一些跟巴掌差不多長短的雜魚,曾旺財不知道這種魚的學名,但這不妨礙他殺魚。

曾金環仨姐妹一個個興致勃勃的蹲在大哥身邊,全神貫注的看他收拾。

“大哥,這個鱔魚你準備怎麼做?怎麼還破肚子啊,以前娘都是直接煮的。”曾銀環好奇問道。

哎,直接煮,那能不腥麼。

廚房連佐料都沒有,只有一個鹽,半罐子油,醬油沒有,醋有半瓶。

大蒜生薑那些更不用說了,沒了自留地,農村人的廚房比古代還慘,誰願意花錢買那玩意,肚子吃飽就不錯了。

曾旺財笑著說道:“大哥打算紅燒,保管你們喜歡吃。”

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曾旺財才把這些東西收拾好洗乾淨備用。

他揹著書包來到廚房,拿出來一瓶醬油,一瓶醋,胡椒粉味精,生薑大蒜幹辣椒,花椒八角,這些佔地方不大,但廚房裡必不可少的東西,全部配置齊全。

這一套他走之前給家裡也配置了,偷偷地,免得老媽問。

最後他拿出來一袋子白砂糖,沒有罐子就去找了一個碗弄乾淨裝了半碗,剩下的待會兒給二嬸收起來。

現在用白砂糖做菜,在農村甚至四九城絕大部分人家之中,曾旺財妥妥的是獨一份,這東西擱在水裡,孩子能把肚子喝圓了。

還有紅糖,這可是被認為是補品的存在,需要補血的,生了孩子的婦人等等,在現在都認為喝紅糖有好處。

不過家裡沒有這個需求,曾旺財沒有拿這個。

在農村稍微敞開了使用物資,對曾旺財來說是一種很爽的享受。

對大多數人來說,其實爽感並不是需要享受到多麼高階的服務,吃到多麼難得的美味,而是比較,沒有你沒有,就可能感覺到爽,這是一種潛在的感受,沒有人仔細的思考過。

就比如現在的曾旺財,他的爽感並不是來自於他現在有別人沒有的資源,而是有作料烹調美味,這也是一種比較,有作料和沒有作料的比較。

曾旺財拿著生薑大蒜出來,坐在院子裡剝大蒜,三個妹妹立即過來幫忙。

奶奶看見了,心疼他瞎花錢。

一切準備好,曾旺財陪著奶奶說了會兒話,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進廚房開火,喊大一點的金環幫忙燒火。

令曾旺財欣慰的是,家裡的大鍋儲存了下來,並沒有在去年的浩劫中犧牲掉,因為去年的大鍊鋼鐵,好多人家裡的鐵鍋鐵盆什麼的都沒了。

曾金環熟練的生火,不一會兒就把灶燒著了。

鍋燒熱後下油,鱔魚這種食材就是要下重油,因為食材多,曾旺財足足給了半斤菜籽油,菜籽油一熱,那香味飄散開了,惹人垂涎。

看做菜的曾銀環小嘴大張,震驚的看著大哥:“大哥,油給多了,我娘平時都是滴兩滴,這麼多油吃到肚子裡,拉粑粑不是滑溜溜的。”

“你一個丫頭,說這些東西幹嘛,放心吧,大哥有的是油。”曾旺財失笑,交代大妹妹把火不要燒大了。

油溫合適後,姜蒜下鍋爆香,再點綴一點點幹辣椒,完後將所有雜魚一股腦倒進去。

刺啦!

爆響過後便是食材和佐料的香味。

爆炒,加水,放調味料,蓋上鍋蓋後曾旺財再去和麵,必須是玉米麵,完後把玉米麵捏成餅子貼在鍋邊上,雜魚好了,餅子也熟了。

曾小環沒有灶臺高,踮著腳想看卻看不見,含著指頭說道:“大哥,你做菜真香......”

後面沒什麼事兒了,曾旺財拉著兩個妹妹出去,廚房太熱,交代大妹妹把火弄小一點之後出來,不用看著。

張秀芝回來了,她辛苦了幾個小時,抓到了一條三斤多不到四斤的草魚,用一根蘆葦穿著,用一根不知道在哪弄來的樹杈挑著,竹簍被她掛在腰間。

她身上的衣裳半乾半溼,頭髮也溼,而竹簍卻是乾的,很顯然抓這條魚她下水了,並沒有用到竹簍。

“奶奶,我回來了......耶,你怎麼在這兒?”張秀芝還沒有走進院子,看到了笑眯眯看著自已的曾旺財,她猜到了曾旺財的身份,“你是曾旺財吧?”

雖然用的是問句,但張秀芝內心已經肯定了曾旺財的身份。

想起早上曾旺財盯著自已看的眼神,她很自然的以為曾旺財那個眼神是在審視未過門的媳婦兒。

於是,張秀芝颳了曾旺財一眼,丟給他一個後腦勺。

“奶奶,魚抓到了,我去洗個澡哈。”張秀芝把魚放在院子裡,走進廚房找桶。

聞到了鍋裡的香味,張秀芝忍不住嚥了口口水......這是他做的?蠻香嘛。

她提著空桶出來,院子裡的大木盆裡曬著水,涼水經過半天的暴曬,這時候是熱的,用來洗澡可以節省柴火。

“秀芝,你怎麼不跟旺財說話呢?”奶奶瞅著忙活的張秀芝說道。

“奶奶,我們早上見過咯,說了話的,有話一會兒再說,我先洗澡。”張秀芝回了話,把大木盆搬起來,倒了一桶水。

曾旺財看得暗自咂舌,這一盆水可不輕,他現在完全相信張秀芝是練家子,這股子力氣就不是一般姑娘能有的。

“你倆見過面了?”奶奶詫異道。

“是啊,回來的時候看到她摸魚。”

“怎麼樣?不錯吧。”奶奶見張秀芝提著桶進去了,低聲說道,“你看,秀芝聽說你回來了,想吃魚,跑去抓了這麼大一條魚回來,這麼好的姑娘,漂亮又能幹......”

“奶奶,您一下午說了八百回了。”曾旺財無語。

他承認,張秀芝很能幹,別的不說,徒手抓一條三四斤的草魚,厲害。

奶奶語重心長的說道:“大孫子,相信奶奶,奶奶不會看錯人的,你看你二嬸就是奶奶相中的,還有你大姑父,小姑父現在還看不出來,但保管沒錯。”

奶奶的眼光,曾旺財必須承認。

二嬸馬萍,平時話不多,但勤勞持家,配合自家男人把一個八口之家弄的日子在村裡數一數二;大姑嫁的男人叫周炳南,也是一個好男人,小日子過得也不錯。

“知道了奶奶,這事兒可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對吧,聽小豹說,她性格火,而且她年紀還小,不急。”

“好好好,不急,性格火好,能鎮宅......”

曾旺財再次無語,鎮宅都出來了,看來張秀芝確實討老人家喜歡。

奶奶忽然想起一件事兒說道:“對了,秀芝見外,不肯用家裡的東西,她今兒下水了,洗澡不用胰子不行,你把堂屋桌上的胰子給她拿去。”

這不好吧,她在洗澡誒......

曾旺財立馬站起來進屋,找到了胰子---長條的燈塔牌肥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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