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德十七年 秋

景陽鎮的顧家村,此刻正處於一年中最為繁忙的農忙時刻。太陽高懸,炙熱的陽光灑在廣袤的田地上,金黃的麥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在這個季節裡,顧家村的村民們沒有片刻的休息。無論是滿頭白髮的老人,還是身強力壯的青壯年,亦或是辛勤勞作的婦女,他們都來到田地裡忙碌起來。哪怕是孩子在這個時候也不能亂跑,雖不用和大人一樣勞動但也不能出門,只因每到這個時候會有柺子扮成賣貨郎來村子裡。

男人們挽袖揮舞著鐮刀,一茬茬的麥子在他們的努力下倒下,隨後被捆成一束束,整齊地碼放在一旁。婦女們則忙著將捆好的麥子搬運到牛車上,她們的動作嫻熟而有力,絲毫不輸於男人們。而老人們也沒有閒著,他們身體好跟男人們揮舞鐮刀,身體不好的則在家裡準備午飯送過來,只為能在大雨來臨之前,儘快將地裡的糧食搬運回家中。

他們深知,一旦雨水來臨,這些辛勤耕耘的成果就有可能毀於一旦。因此,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儘管陽光熾熱,汗水溼透了他們的衣衫,但是他們心中都是對豐收的喜悅。

“顧山老哥,你真是讓人羨慕啊!兒子多就是好,家裡的活計都能早點幹完。”

顧山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孩子多不說,最重要的是都養活了。

“哪裡哪裡,你兒子也很不錯啊!”

“顧山,你婆娘帶著你兒媳過來送飯了!”

一聲吆喝劃破了田間,大家紛紛抬起頭,眼尖的已經看到了遠處走來的顧山媳婦和兒媳。

顧山聽到聲音,立刻回頭望去,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顧山前面幾個黑黝黝壯漢又立刻回頭,甚至伸頭朝前面望去

顧山的媳婦叫賀紅花,是隔壁村的。她一身麻布衣裳,手肘和袖口處打滿了補丁,她手裡提著一個籃子,裡面裝的是剛從家裡做好的窩窩頭和野菜糰子。

在她身後,緊跟著的是她的大兒媳,兒媳的肚子高高隆起,顯然已經懷有身孕。

“哎呀,紅花,你們來啦!”顧山迎了上去,接過媳婦手裡的籃子,又關心地詢問兒媳的身體狀況。

賀紅花笑了笑,說:“知道你忙,所以特地過來送飯。兒媳也說她想來看看老大,就跟一起過了。”

“快過來吃飯。”顧山大聲朝後面幾個壯漢吆喝道。

顧安手裡拿著鐮刀,小跑到周秀雲身邊,貼心的將鐮刀放身後,心疼道:“秀雲,你怎麼過來了。太陽這樣曬,你馬上就要生了,好好待在家裡,送飯就讓娘過來就行了。”

賀紅花聞言,將手中的窩窩頭扔到顧安懷裡,罵道:“臭小子,就知道心疼你媳婦,你怎麼不心疼心疼你老孃。”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俗話說得好,有了媳婦忘了娘。不過娘你放心,我一定跟大哥可不一樣,我就心疼娘 。”

說話的是顧家老四顧清,長得眉清目秀的就是黑了些。

“油嘴滑舌,就知道耍嘴皮子,你今天干的怎麼樣了,你要是偷懶,看我不打死你。”別看賀紅花說的兇,其實心裡美滋滋的。

“知道了知道了。”說完,顧清就伸手從籃子裡拿了一個野菜糰子。

顧海和顧林沒有說話,接過賀紅花遞給他們的野菜糰子還有水。

一刻鐘後,村裡的各家各戶紛紛送來了熱騰騰的飯菜。

大家一邊吃著手中的窩窩頭,餡餅一邊談論著農忙結束後去做什麼活計。

這時,天空原本還是一片晴空萬里,烈日高懸,然而,遠處的天空突然發生了變化。

只見一片烏雲從遠處慢慢飄來,隨著烏雲的逐漸接近,原本明亮的天空也開始變得陰暗起來,陽光逐漸被遮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沉悶的氣息。

村民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望向天空,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他們知道,這片烏雲的到來,意味著即將到來的可能是一場大雨。這對於正在田間勞作的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果然,沒過多久,烏雲就已經飄到了顧家村的上空。天色變得越來越暗,彷彿隨時都會有一場傾盆大雨落下。村民們開始忙碌起來,有的忙著回去收拾晾曬的衣物,有的則趕緊將田裡的作物蓋好,以防雨水打溼。

村長眼見烏雲壓頂,心知大雨即將來臨,於是急忙催促大家收拾東西,前往祠堂避雨。

然而,還未等眾人完全撤離至祠堂,天空便突然裂開了一道口子,大雨如注般傾瀉而下。雨點密集而急促,打在地面上濺起一片片水花。風也隨之呼嘯而來,帶著雨水的溼氣,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村民們並沒有慌亂,而是紛紛從身邊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斗笠和蓑衣。他們熟練地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將自已包裹得嚴嚴實實。

“秀雲,趕緊戴上,別生病了。”。顧安的聲音在雨中顯得尤為清晰和急切。他快步走到周秀雲身邊,將自已手中的斗笠和蓑衣遞了過去

看到顧安遞過來的衣物,有些愣住。她抬頭看著顧安,眼中滿是感動。她知道,顧安這是在關心她,擔心她在這大雨中受寒生病。

“你自已怎麼辦?”周秀雲擔心地問,她不想顧安因為把衣物給了她而淋雨。

“我沒事,我身體壯著呢。”顧安笑著搖了搖頭,將斗笠輕輕戴在周秀雲的頭上,又將蓑衣披在她的身上。他的動作溫柔而細心,彷彿在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

她緊緊地握住顧安的手,兩人並肩在雨中前行,向著祠堂的方向走去。

前方不遠處的賀紅花注意到了自已大兒子的所作所為後,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

儘管大雨滂沱,但村民們依然保持著有序的步伐,向著祠堂的方向前進。

————————顧氏祠堂

顧安小心翼翼地扶著周秀雲坐在石墩上,兩人的身體緊緊地靠在一起,互相傳遞著溫暖。

遠處的顧海看著這一幕,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可羨慕顧安和周秀雲之間的感情,儘管他和他媳婦金玉經常吵架,但在這此刻,他依然想念著自已的媳婦。

半個時辰過去了,這場大雨似乎並沒有停下來的徵兆。雨水依舊如注般傾瀉而下,打在屋頂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彷彿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在這無盡的雨幕之中。

顧山時不時地望向天空,希望能看到一絲放晴的跡象。然而,烏雲依舊密佈,彷彿要將整個天空都吞噬掉。他心中不禁開始擔憂起來,不知道這場雨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家地裡的莊稼是否安好。

顧林和顧清兩人背靠背地坐在一起,彷彿在這喧囂的雨聲中找到了屬於他們自已的小天地。顧林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幾根秸稈,他熟練地擺弄著,手指靈活地在秸稈間穿梭,彷彿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舞蹈。

“哥,你在編什麼呢?”顧清好奇地湊過頭去,想要看清顧林手中的動作。

“螞蚱。”顧林頭也不抬地回答道,他的手指在秸稈上輕輕一挑,一個螞蚱的腿便成形了。

“哇,好厲害!”顧清驚歎道,他的眼睛緊緊盯著顧林手中的螞蚱,彷彿看到了一個神奇的世界,他從來不知道平時沉默寡言的三哥有著手藝。

不一會兒,一隻栩栩如生的秸稈螞蚱便在顧林的手中誕生了。他將其遞給顧清,顧清接過螞蚱,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螞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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