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有些不自信的,說話的聲音時高時低,但她自已感覺不出來。

此時她的音量宛如耳語一般,輕聲和我說道:“我可能早就是該死的那一個。”

她說出這話的時候我有些震驚。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哪有什麼該死的人呢?

她突然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紀念幣。我記得先前她提過,她是一個屬蛇的姑娘,而那個紀念幣,卻刻著龍的形狀。上面寫著1988年。

她託著紀念幣的盒子,“就是我那沒活上兩天的哥哥。”她語氣淡漠,像冰冷的刀一樣,“後來就有了我。你也知道那個年代,大家都響應生一個的號召。雖然和這也沒有太大關係。但當時我的父母畢竟也年紀大了,就又匆匆懷了我。”

我若有所思,翻弄著那個龍紋樣的紀念幣,想想兩個孩子出生的時間不過相差13個月,也真是夠心急的。

她喝了口茶,人彎了下去,開始說道:“你應該很好奇我怎麼知道的,對不對?是他們‘教育’我的時候告訴我的。”

“你難受嗎?為什麼坐著的時候要弓著?”她看起來像是胃炎犯了,姿勢有點像是蜷縮在那裡。

“我還好。腸胃不好的人大抵是這樣的,一點涼的胃就能抽筋。但我又舍不掉這一口涼爽,總是在痛和病之間徘徊。”她試圖坐直起來,但胃部的疼痛讓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還是說回到我的故事吧,疼痛什麼的,都不重要。”

“他們是怎麼‘教育’你的?”我問。

她忽然揚起手來,說道:“以前的孩子不都一樣嗎?各種炒肉絲。”南方的孩子應該都懂,藤條竹筍都是基本款。“不過我家有些特別,是拖鞋,真皮皮帶,掃帚棍,銅條衣架。”她話裡的惆悵,讓我彷彿看到了她抽菸時的模樣。

“你抽菸嗎?”我理所當然地以為她如此煩惱,應該是個老煙槍吧。

“不抽,”她回答得很堅決,“因為我爸總是拿我做抽菸的藉口,所以在某個時期之後,我聞到煙味都開始犯惡心。”她繼續嘬了一口茶又說道,“其實我是會抽菸的,只是不想。”

我對這句莫名其妙補上的話,有些疑問又不好意思直說。她的臉上依舊浮現出一種疼得很厲害的表情。

“你還好嗎?”我問道。

“嗯,沒事。”過了兩三分鐘,可能是適應了,臉上的表情逐漸舒展開來。

“還是繼續說我的事吧。”她始終有些落寞,看著甚至有些像灰暗天空下的枯樹。“我的母親有事沒事就會提到她懷我那段時間的一些想法,現在也只是我記憶當中的部分了。”她端起茶杯,又嘬上一口,痛苦的表情一閃而過,“她總是提,所以那些負能量在我腦海裡記憶深刻。”

“除了你那個早死的哥哥之外,還有別的什麼嗎?”如果只提哥哥的話,也並不算什麼負能量吧,我暗暗思量。

“沒有什麼人能和死人去比較的,”她的表情突然像倒春寒一般,冰凍刺骨。“就像男人的初戀,即使死在了回憶裡,他們也會為初戀編織各種美好。”

“也不能全這樣說吧,畢竟還是有對老婆好的人吶。”我打趣道。

“但是,我媽會說‘如果你哥還活著,就沒有你了。’想這倒也是個大實話。畢竟那些年計劃生育也不能生二胎的。”她長舒了一口氣,“傷人倒並不是這一句‘要是你哥在,肯定能考上清華北大。’我媽是這麼和我說的。”不知怎的,她又開始蜷縮起來。

這無來由的比較,讓我有些心疼,“現在你也成年了,自已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如果她不拿言語打壓我的話,”她突然坐直了起來,“或許吧。”

我從未想過今天的採訪會如此壓抑。她,深重的黑眼圈,梳了又像沒梳的髮型,低沉的語氣,彆扭的坐姿,沒有一處讓人能舒坦些。又讓我好奇,她到底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的?即使壓抑著我也想把這個人,採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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