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羽一直沒有醒過來。

他做了很多夢,夢見死去的父母在一片白光中向他招手,對著他笑……夢見二叔在他小的時候,將他拋在空中又接住,自己咯咯笑著說,二叔,再高點,再高點……突然,二叔又滿臉鮮血,厲聲大叫,羽兒,我死得好慘,替我報仇,替我報仇……夢見憶君一臉焦急,大聲叫著,羽哥哥,你快醒過來吧……

睜開眼睛,油燈發出的光亮在屋內跳躍。

龍羽悠悠的吐了口氣,手撐著床板,想要爬起來,結果渾身無力,又重重的摔在床上。

“羽哥哥,你終於醒呢!不要動,再躺會吧。”憶君抬起頭,揉搓著惺忪的眼睛,甜美柔和的聲音傳來,帶著驚喜。

“我怎麼呢?”看著憶君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龍羽感覺腦袋漲得厲害,心裡面空落落的,就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你已經昏迷三天呢。”說完,憶君心頭髮酸,小嘴一扁,差點哭出來。

看著憶君的樣子,三天前發生的事漸漸重回記憶。

“二叔,二叔死呢……”龍羽忽然抱頭痛哭。一旁,憶君緊緊抓住龍羽的肩膀,也跟著落淚。

“唉,人死不能復生。”

巫醫走進來,伸手把了一下龍羽的脈搏,確定沒有什麼大礙,才放下龍羽的手。

“不,巫爺爺,我要殺了李地霸,為二叔報仇!”龍羽憤怒的說道,一拳捶在牆壁上。不一會兒,又無力的垂下手臂,半天不說話,臉上寫滿了絕望。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體狀況,這只是痴人說夢。他從小體弱多病,沒有戰魂,天生不能修煉,龍家的家族怪病無人能治,據說歷代龍家先祖,很少有活過中年的,大多在30歲左右就死去了,儘管巫醫想盡了各種辦法,仍然無濟於事。

巫醫坐在龍羽身邊,看著龍羽的樣子,嘆了口氣。沉默了很久,終於像下定了什麼決心,輕聲說道:“小羽,有個秘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包括你的父母。”

龍羽有些愕然的看著巫醫。

“一直以來,整個神龍鎮都有關於遠古龍神的傳說。”說到這裡,巫醫停了一下,眼裡漸漸泛起異芒:“實際上,這不僅是傳說,至少一半是事實。”

“這個傳說中的龍神,就是你們龍家的遠祖,而你,是龍族的直系後裔。”

“什麼?!”龍羽不能置信的看著巫醫,激動的渾身發抖。一旁的憶君,小嘴也張成了“0”字型。

巫醫長長出了口氣,繼續說道:“你的遠祖曾經親手建立了一個可以與這個世界上所有偉大國家相媲美的國家,號稱龍帝國,而我們巫家的先祖,就是這個帝國的大巫師,也是你遠祖的好朋友,即使龍帝國後來一夜之間毀滅了,我們巫家也一直遵循祖訓,守護著龍神的後人。”

說完,巫醫有些哀憐的看著龍羽,“龍家之所以有這樣的命運,與當年的一場大戰脫不了關係。當年龍神與一個域外王國的國主星魔老祖,為爭奪一件至寶發生大戰,雙方實力相當,最後雙雙隕落。那個王國的始祖在臨死前,將一身精血化為厲咒——十字星魔咒,來詛咒你們龍家,龍族因此由盛極到急速衰落,帝國毀滅,龍族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到現在,已經快要滅絕了。”

“龍族,帝國……”龍羽念著這些詞語,想象著家族以前的榮耀和當年大戰的情景,兩眼放光,充滿了無限嚮往。

“十字星魔咒霸道無比,可惜,這麼多年來,我巫家歷代祖先傾盡全力,也沒有辦法化解。”說到這裡,巫醫臉露愧色。

“巫爺爺,跟你沒關係。”龍羽知道了巫家為龍家做了這麼多,感激的說道:“沒有你們巫族的守護,也許我們龍家早就完蛋了。”

巫醫有些感動地看了一下龍羽,這個少年,明明知道自己命不久長,還懂得替別人著想,實屬不易。

“不過,我巫家這麼些年的努力也沒有白費。”巫醫神情激動,兩眼神光如電,盯著龍羽道:“就在最近,根據歷代先祖查訪留下的線索,我已經找到當年龍神大致隕落的地方,只要能解除封印,也許你就有救了。”

“真的呀,爺爺,羽哥哥真的有救呢!?”憶君此時卻比龍羽還激動萬分,抓住巫醫的手臂使勁搖晃。

巫醫別有深意的看了眼憶君,愛戀的撫摸著她的頭,苦笑道:“我是說也許,如果那件東西也在的話。”

“對了巫爺爺,那件東西到底是什麼?”想到二叔也是因那件東西而死,龍羽悲痛的問道。

“那東西很神秘,是你的遠祖無意中得到的,叫做龍之印,聽說不是這個星球上的東西,很可能來自宇宙的一個極其神秘的地方,具體什麼樣,我也不太清楚。”

說完,巫醫深深注視著龍羽的眼睛,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小羽,要找到你遠祖的葬身之地,需經歷千辛萬苦,甚至可能丟掉性命,這麼多年尋訪,我也只是才知道大致的地方。而且,即便找到了,能不能開起封印也是未知之數,所以,去不去,你自己決定。”

龍羽沉默了一會。

“丟掉性命嗎,哈,這對我來說,也許沒有什麼了不起吧。”龍羽有些自嘲的說道。

“你看著我,羽兒,”巫醫兩眼厲芒閃爍,盯著龍羽的眼睛,聲色俱厲的說道:“你現在是龍族唯一的後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灰心喪氣,哪怕是為了一個男人的尊嚴,知道嗎?!”

龍羽心頭震動,沉默不語。為了一個男人的尊嚴?龍羽默默唸著這幾個字,過了一會兒,慢慢抬起頭看著巫醫,眼神變得炙熱無比,堅定的說道:“我去!”

…………

牧千雪等到龍羽的背影消失不見,在龍神廟稍稍停留了一會,展開身法追蹤而去。

到了李家大院附近,她飛身一躍,藏身在一顆高大濃密的樹上,李家大院盡收於眼底。龍羽抱著二叔痛哭,還有衝進李家大院的情景,被她看在眼裡,直到李地霸掐住龍羽脖子,將他舉起來的時候,牧千雪心裡著急,哼,這小子死了活該,可唯一的線索斷了,自己的任務還怎麼完成。

正當牧千雪準備飛身救人的時候,忽然風雨中衣袂之聲響起,一老一少兩個身影疾馳而至。牧千雪趕緊躲起來,但老者銳利的眼神有意無意的朝她藏身之處瞥了一眼,才進入李家大院。

接下來的一切,牧千雪看得一清而楚。看到憶君抱著龍羽,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牧千雪心中微微泛起一絲異樣,難道那小子死了嗎?哼,沒想到臭小子豔福不淺呀。巫醫拿出還魂草的剎那,牧千雪也震驚不已,在這樣的窮僻之地,居然還有如此異寶,實在難以想象。

等李地霸逃走、憶君抱著龍羽、老者救醒傻二娃帶著龍羽二叔的屍體離開,牧千雪才從樹上飛掠而下。

也不知道龍羽死了沒有?她低頭沉思片刻,稍一遲疑,悄悄的跟在了巫醫後面……

…………

李地霸找到黑衣長老的時候,已經命懸一線。在黑衣長老的施治下,過了三天時間,才從昏迷中慢慢甦醒過來,趕緊向黑衣長老報告了一切。

“桀桀……”聽完李地霸的報告,黑衣長老枯瘦的雙手高舉過頭,仰望天空,不怒反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黑衣教要找的人,一下全都出現。天佑我大西國呀!大巫師,我們之間的恩怨,是該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

鬼山。禁地。

巍峨山脈如龍盤展,綿延百里,四季煙雲變幻,山中奇峰魔變,直插雲霄;怪石猙獰,有的像殘暴的巨獸,有的像詭異的妖魔,讓人望而生畏。群峰之間,溝壑縱橫,深不見底,彷彿通向另一個世界。飛泉流瀑之聲不絕於耳,宛如天籟之音,卻又帶著一絲詭異,彷彿在訴說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山中一年四季黑霧繚繞,似乎有神秘的力量在悄然湧動,讓人不寒而慄。

看著龍羽廋弱的身影走過寫有“鬼山”幾個大字的巨大石碑,逐漸消失在深山霧色中,兩行清淚情不自禁從憶君臉頰滾落。

巫醫轉過頭來看著憶君,輕輕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君兒,每個人的路都要自己走下去,他是為了一個男人的尊嚴而去,不會有事的。”

“爺爺,為什麼我們不能送羽哥哥去那裡呢,雖然有你送的符咒保護,可是那個地方那麼危險……”憶君話語中充滿了哀怨和迷惑不解。

“不行,你忘了當初我們進去都差點迷路,那是禁地,有種神秘力量會干擾正常人的思維和判斷,你去了會有危險的,除了龍族的後人,外人是進入不去的。”巫醫無奈回答道。

說完,伸手摸了摸憶君的頭,笑道:“等他回來,爺爺做主,馬上給你們定親。”

“爺爺……”憶君嬌羞無比,粉嫩的臉頰泛起陣陣紅暈,眼裡還噙著晶瑩的淚花,口裡碎道:“你又為老不尊了。”

“呵呵呵……”巫醫沒有再說話,微微側頭,目光漫不經意的注視著不遠處一片枝葉繁茂的叢林,若有所思,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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