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宮殿的陣法看似薄弱,其實蘊含匪夷所思的力量,如同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爐,稍稍觸碰,就會被這個火爐灼燒得皮開肉綻,就連以筋骨堅韌出名的戰馬都不能例外,一旦撞上陣法,不死也要重傷,這座陣法可謂是做到了攻防一體,盡顯仙家風範。

所以宮殿內的眾人都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雖然沒能徹底擺脫獸潮,但起碼得到掩體庇護,只是程虎一反常態,甚至要比死了更加難受,哪怕已經逃入宮殿都開心不起來,喃喃自語道:“程年!你在哪裡?!”

獸潮尚未襲來,方圓數里就已經是塵沙彌漫,故而視線之中只有一片灰濛濛的景象,在這種情況下,找人找物都無疑是大海撈針,但程虎仍舊沒有放棄,目光掃過四周,看見一道熟悉身影,只是不等程虎確認,地面的震動之感愈加劇烈!程虎撕心裂肺吼道:“程年,快過來!”

可惜那道熟悉身影被人潮吞噬,蹤影不見。

與此同時,那氣吞山河的象群終於還是來到了宮殿附近!

僅是踩踏而出的氣流,就讓大地上的塵沙濺得漫天都是。

此時宮殿就如同珊瑚群中的一隻小魚,藏身於層層疊疊的珊瑚群之中,足以掩人耳目,躲避天敵,但象群卻猶如千萬血鯊齊齊衝過,別說魚兒難以倖存,就連珊瑚群也要被衝蕩得支離破碎。

席捲而來的氣流率先撞上陣法,傳來一陣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咔嚓聲響,雖然氣流不足以對陣法造成明顯損傷,但在場之人都明白僅憑藉陣法,根本沒有可能擋住獸潮!

程虎身後的宮殿搖晃幅度之大,幾乎是肉眼可見,充滿了垂死掙扎的意味,不過因為宮殿實在雄偉輝煌,以至於沒有絲毫破敗的廢墟之感,反而像是龍虎抖肩,氣勢十足。

一名牛姓少年仍有閒情逸致讚歎道:“真氣派,不過比這更氣派的是倒下的宮殿!”

但少年很快改口道:“還是不要倒下,千萬不要倒下!”

程虎一眼沒有去看即將到來的獸潮,只是失心瘋一般尋找他的孩子,他並不害怕死亡,否則也不會決定踏入內圍區域尋寶,但他也沒有勇敢到能將生死置之度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只是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他那個寶貝兒子,他這個老父親就算是死了也沒有什麼要緊。

地面的震動幅度肉眼可見,哪怕是那些平日訓練有素的兵卒甲士,都很難邁開步子,僅僅只能維持身體平衡而已,程虎只能暫時捨棄尋找幼子的想法,轉而扶起踉踉蹌蹌的錦衣老者,輕聲問道:“老師有沒有受傷?”

“老夫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有些頭暈而已,不過你也不用擔心,老夫雖然已經年逾古稀,可身子骨甚至要比年輕人更好,等會歇歇就沒有事了。”

錦衣老者反問道:“程虎,你兒子怎麼不見了?”

程虎再也無法壓制傷心情緒,嚎啕大哭道:“老師,我找不到他了!”

錦衣老者雖然心頭一震,但是仍舊頭腦清晰,安慰道:“等到獸潮結束了,老夫再陪你去找他,反正就這一畝三分地,不怕找不到!”

程虎雙拳微微攥緊,抽泣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無論死活,我都要找到他!”

程虎豎起雙耳,只聽轟隆隆的巨響迴盪開來,獸潮與宮殿的距離正在飛快拉近,宮殿的抖動幅度隨之節節攀升,所有人都感到雙腿發軟,那些邊境駐軍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看似鎮定自若,但其實已經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戰場之上最忌諱彈盡糧絕的處境,可他們這一刻有過之而無不及,簡直要比俘虜更加老實,一個多餘的動作都不敢有。

訓練有素的邊境駐軍都是如此,尋常人更不用說,哪怕有防護大陣守護,最終也仍是難逃一死,除非獸潮的衝蕩軌跡能夠偏移這座宮殿,然而事與願違,獸潮拉伸出一條半里寬一里長的鋒線!所過之處,摧枯拉朽!這簡直無異於一座山峰移動!

由猛獁象組成的獸潮,再過幾十個呼吸就會經過這座宮殿,在場之人紛紛倒抽一口冷氣,已經可以預見死亡的來臨,大多數人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但是那名駕馭陣法的男子,非但沒有灰心喪氣,反而精神抖擻,雙眼爆出一團精光,伸出雙手,打出一道法訣,打落在陣法之上!

陣法消失一空。

有人忍不住罵罵咧咧道:“你他娘是嫌死得不夠快嗎?!”

但是下一剎,一道全新光幕浮現,裹住整個宮殿,而且地下深處驟然之間傳出一股滔天吸力,整座宮殿連同那張光幕都彷彿陷入流沙之中,一寸一寸沉入土地,眾人感到不可思議,宮殿連同附近的石磚一陷再陷,沉入地底,彷彿憑空消失,再也不見蹤影。與此同時,浩浩蕩蕩的獸潮已經席捲而來,但是已經沉入地底的宮殿,直接避開了這場獸潮,避免了最壞的結果發生!

等到獸潮徹底消失之後,方圓數十里的大地都呈現出泥濘不堪的狀態,本來都被埋入地底的宮殿慢慢浮起,振奮人心的是,但凡進入宮殿內避難的人,都只是虛驚一場,沒有死於獸潮之中,可也差不多快要嚇出心理陰影,沒個幾天都緩不過來。劫後餘生的眾人不得不感嘆建造宮殿的人真是聰明至極,早就做好了應對獸潮的準備,在地下藏了一個吸力漩渦,等到獸潮經過時,就能讓整座宮殿遁入地下避難。

程虎救子心切,不敢休息片刻,火急火燎尋找程年,楚銘與錦衣老者也沒有偷懶,開始幫助程虎尋找幼子。

其餘人也沒有坐以待斃,甚至有了威脅邊境駐軍的勇氣,齊聲道:“必須回國,不然我們遲早都要死在這個鬼地方!”

只是剛剛比俘虜還要老實的邊境駐軍,這會兒豪氣干雲,滿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然神情,死活不願鬆口。

一名劉姓富商接連提問道:“劉某知道你們有不能違背的命令,但獸潮到來自身難保,也幸虧是這一次好運,但死了多少人?”

“難道一直躲在這裡就能平安無事?”

“又打算躲多久?”

“軍令難違,但如果還想繼續活下去的話,就帶我們回城,扣押也好,囚禁也行,就算是將我們打入大牢也認了,現在就帶我們走,一切後果由我們自已承擔!”

“要是許長官覺得我們都是奸細的話,直接將我們殺了即可,起碼以後不用繼續提心吊膽!劉某以死明志,還保住了清白名聲,省得哪天稀裡糊塗的死了,還要被你們扣上帽子!”

三百騎的隊長名叫許年財,臉色陰晴不定,來的時候是三百騎,可在獸潮當中,三百匹戰馬幾乎是損失殆盡,迫使這些輕騎變成步兵,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邊境駐軍皆是血氣方剛的青壯,損失數量也才幾十出頭,遠遠夠不著最悲慘的全軍覆沒,反而只要稍微養精蓄銳,就能恢復全盛戰力。

許年財苦笑道:“這一場獸潮爆發得十分可疑,有斷論是人為導致,並非天災,所以我們不得不以最謹慎的態度來應付這場浩劫,生怕被人鑽了空子。再過幾天,等諸位洗清嫌疑之後,我一定護送你們回去!”

劉富商咬牙切齒道:“我們身上有什麼嫌疑,竟然被迫滯留邊境?我看你們邊境駐軍,都是一群酒囊飯袋,事先沒有預知獸潮,使得我們這些商隊正常出入邊境,根本沒有想到會遭遇獸潮,這也就罷了,事後你們還不想著救援滯留在邊境上的商隊,反而關上城門,堵死了我們唯一的逃生之路!這還有王法嗎?還有公平嗎?這不就是草菅人命嗎!”

許年財乖乖捱罵,沒有與劉富商據理力爭,反而竭力穩定大局,沉聲道:“諸位冷靜,千萬不能自亂陣腳!”

劉富商氣得唾沫四濺:“冷靜你個頭!”

許年財低聲道:“其實一開始,沒有想到事態會如此嚴重,不然無論如何,也不會把諸位拒之門外。這樣,我這就去傳個信,講明情況,一旦得到許可,我一定以最快速度帶你們回去。”

劉富商冷冷道:“人命關天,我准許你先斬後奏!”

“夠了!”

許年財終於是耐心用盡,皺眉道:“雖說你對軍費的貢獻不小,但是切莫得寸進尺,提醒你一句,回到軍營少說也要兩天時間,途中一帆風順還好,要是再次遇到獸潮,我們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更何況軍令如山,沒有得到命令,給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將你們帶回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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