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楊天然
“許楷。”
“嗯？”
“我做好規劃了。”
“哦。”
許楷轉過身來，笑著看向她。“說說，怎麼安排？”
“你今天很奇怪，故意躲著我。”許仙對規劃安排避而不談，轉而認真道出她心中疑惑。
“我？有嗎？沒有吧。怎麼可能，我躲你幹嘛。”
“……”
許楷沒有得到回應，女孩兒只是用那灑滿星屑般明亮雙眼盯著他。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難以面對你。”他沒有堅持，也沒法堅持下去。
“為什麼這麼說。”許仙若有所思，但仍舊問道。
“我跟你說就去一會兒，結果一走就是兩週，而且音訊全無。”
許楷頓了頓，似是沉思，似是掙扎。
“一方面，我的理性告訴自已，這是對的，是楊天然會做出的行為，我就是楊天然。另一方面，我會想回到家裡，給你報個平安。”
“我感覺，我常常被抽離為兩個不同個體，做著截然相反的事情。有時我是楊天然，有時是蜘蛛怪物、飛鳥怪物、人頭怪物……”
隨著話題深入，許楷表情愈發掙扎、痛苦甚至扭曲變形，蒼白瞳仁重新佔據眼眸。
沒有猶豫，許仙一掌拍下，將沒有防備的許楷死死壓制。他本能地生出蜘蛛巨大獠牙與羽毛，又迅速收了回去。
許仙輕聲吟唱歌謠，一團透亮血光自指尖躍出，一聲低喝傳來，血光隨著手指方向滲入許楷體內，再無動靜。
許楷沉沉睡去了。
處理完一切，將許楷輕輕抱起放於床上，她這才從恍惚中醒來，只覺一陣後怕。
她只是察覺些許不對，想跟許楷談談，順便打聽更多的細節以補充自已的規劃，誰知竟無意間引發了他的隱疾。
這樣說來，一切就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許仙不是專業醫學生，也不懂各種醫學知識，但眼前這一切也不是簡單的現代醫學就能解釋清楚的。
況且沒見過豬肉還能沒吃過豬跑？
其實許楷說的很清楚了，他的精神部分存在異化，簡單來說就是，精神分裂了。
這也是許仙一直反對他使用能力吞噬他人的原因，她看著他變成怪物的模樣，使用怪物的能力。那麼相應的，他會不會被怪物影響呢？
現在看來，是的，自已的猜測是正確的。而且許楷的精神分裂相當嚴重，已經到了會被自已扮演的虛擬人格所影響。
“陽城！速度得加快了。”
“到了陽城後，必須得給許楷好好治療一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許仙呢喃幾句，深感壓力之大，問題始終接踵而至，不給人多少喘息機會。
她不再多想，照看許楷同時在儘快將那份身份規劃完成。
原本打算關係不變，大致換個稱呼即可，其實不是什麼難事，重點在於隨機應變，難在剋制平日的行為習慣。
“也罷，反正他說他有個妹妹，也沒說是誰，乾脆換換吧，反正雅雅叫他那麼親。”
“許楷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總讓他護著我，我也得加把勁啊。”
她在紙上奮筆疾書，為自已的角色設計一個個符合身份的習慣、語氣、行為舉止等等。
雅雅的角色被設計為平日傻白甜的小妹妹形象，不過由鄰家妹妹變成了親妹妹。侯叔的形象則沒有多加改動，一方面侯叔行事頗有分寸，另一方面侯叔年齡太大，很多習慣自然深入骨髓，弄不好反而弄巧成拙。
發光符下，許仙輕咬食指背側，推演著角色的行為邏輯、心路歷程，為角色豐富核心。許楷昏迷，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嗚，呼。”
許楷緩緩轉醒，吐出一口濁氣，雙目迷茫無神，看著眼前麗影，莫名覺得有些要眼熟，感受到溫暖親切。
“你，你是？”
許楷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彷彿還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許仙被這聲音驚醒，面色古怪，她沒有立即回答，將手中紙頁翻了幾番，合上本子，冷淡開口道。
“我是侯雅。”
“哦。”他應了一聲，沒有起身，反而一臉眷戀神色，往被子裡縮了縮。
“這被子有你的味道。”他整個腦袋都埋了進去，聲音透過被子有些沉悶。
“很好聞。”
“……”
許仙好想把這個人拽出來打一頓，然後把自已的臉埋進被子裡。
不過她沒有這麼做，她在扮演她自已塑造的人物形象，另一個只存在於紙本筆端的侯雅。
許楷沒有再說話，緩了會兒又沉沉睡去，流出輕輕的呼吸聲。
許仙也沒有說話，她還在沉浸式扮演侯雅這個角色，在她的設計中，這是一個自尊心強、極有主見、動手能力強但是不善於待人接物的女孩兒。
這與平日裡的她有些像，當然，她並不會刻意與其他人保持距離，用這種冷冰冰的態度。
發光符靈機燃盡，房間內重歸黑暗，許仙沒有還上另一張發光符，發光符需要靈機催動，剛才是最後一張許楷特意設計的發光符，為了自已方便使用。
“有時候做個煉氣士也挺好。”
許仙靠近窗邊，為自已披上月華外衣，月色照人，也勾起了許仙的愁思。
“這樣，我也可以用那些神奇的符紙，不用他再刻意為我改造。”
她翻身躺下，頭枕在許楷身側，腦海中幻想著自已成為煉氣士的樣子。她的思緒翻飛，從煉氣士到劍修，從兒時到現在，最後飛躍到遙遠的未來。
她做了個夢，夢到自已倒在血泊中，許楷呆呆地站在一旁，既不言語也沒任何行動，像個新生的石像，守護著血色荊棘包裹的睡美人。
‘好傻啊這個樣子。’
夢境一轉，又回到了小時候，她纏著許楷扮演睡美人的故事。
媽媽是邪惡的大女巫，爸爸是惡意滿滿的魔鏡。許楷躺在床上，手中握著紡錘形狀的積木玩具。
自已則一臉得意洋洋，手中拿著小木劍，口中高呼“我的公主！我來救你了！”
作勢便要對許楷深情一吻，卻被紡錘積木絆倒摔在許楷肚子上。
“疼！”
一股痛感從額頭傳來，她下意識開口，心思卻仍在夢中。
‘不是摔倒在肚子上了嗎？要疼也不是我疼啊！’
她還未睜眼，已然感受到鋪蓋在身上的被子，這次帶有許楷的味道。
一道輕佻聲音從耳邊傳來。
“你好。”
“我叫，楊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