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青璃,內心純善天真,也不覺自已身上竟有異能,若是日後她心思轉變或被人利用,真不知道會闖下怎樣的彌天大禍。卻不知,鏡水將她從那蝕骨的冥川之中帶回,是對還是錯。

青璃自已回了清心殿,不敢再偷懶,規規矩矩跪在殿中央,將鏡水教她清心咒唸了幾十遍。念著念著又犯了困,一邊垂著腦袋打瞌睡,一邊又想起尊上那張臉,心裡歡喜,傻笑著念幾聲尊上,才睡過去。

第二日一早,鏡水便說要帶她出門,青璃歡喜,跟在鏡水後面。

鏡水帶著青璃在一處仙山外停下,遠處望去,那仙山從山頂到山底分成了四層,每一層為一季,生長的植物與生靈皆不相同。山外圍著重重結界,想必是仙界的某處禁地。青璃好動,不等鏡水說話,自已便往仙山上跑。鏡水還沒有教過她法術,加上她自已那獨特的能力,她至今還不知道這結界的作用到底是什麼。

鏡水也不攔她,眼睜睜看著她透過重重結界,如入無人之境。

這下他是真有幾分訝異,瓊曲仙山的結界九層,乃是上古之時便有的,普通的仙家要進入,只能得到瓊曲鏡仙的同意才可,若是硬闖,必然被這九重禁制打的魂飛魄散。

“尊上,你怎麼還不進來?你瞧這山,當真神奇,竟有四季。”青璃見鏡水還站在結界之外,欣喜地指著仙山叫他看。

鏡水不語,邁步進入結界,九層結界上像是開了一扇門,叫他安然進入。

青璃好奇心重,本想著到處逛逛,鏡水卻帶著她徑直上了瓊曲山山頂。瓊曲山山頂滿是白雪覆蓋,滴水成冰,寒風刺骨,卻在山頂的正中央有一池清泉。清泉未受風寒所凍,水面光潔如鏡,隱隱竟還有絲絲水汽瀰漫。

鏡水拉了青璃站在泉邊,青璃探頭去看,見自已的影子倒映在泉水之中。

“尊上,為何帶我來看一池清水?沒什麼好看的啊。”青璃無趣地抬臉去看鏡水,見鏡水正全神貫注地盯著泉水,兩人明明並肩而站,池水之中卻只有她自已的倒影。

等了半晌那如鏡面一般光潔的池面上依舊沒有一點漣漪,連隨寒風抖動都不曾抖動過半分。鏡水蹙眉,曲起指尖捻起一道靈光,點在水面上。

水面上霎時間泛起漣漪,一層層盪漾開來,那波紋接觸到青璃的倒影后卻忽然急速散開,似是懼怕,似是不情願。須臾,池面上又是一片寂靜。

鏡水費解,不知道這是為何。

瓊玉山的這汪清泉雖看似為水,實則為鏡,瓊玉鏡有照人可知人往事前生,過去將來的作用,乃是上古神器之一。就算是天帝來了,若是叫它奪去了倒影,也得將前世今生之事出現一遍,為何卻偏偏照不出這普通的一個小仙靈?

青璃不耐煩,見也照不出什麼,自已轉身要下山去玩,剛才見了一隻小夢貘,對自已很是親暱。誰知方一轉身,只覺得自已的身體被人凌空抓起,躺在半空中動彈不得,下一瞬間便直直地掉進了那池清水。

鏡水在旁不語,指尖的仙力帶著青璃浸入水池。

青璃剛開始還想掙扎,但她躺在池中,透過水紋看那白衣如雪的人,那清俊的眉眼,那叫她熟悉又安心的淚痣,便漸漸不再掙扎。

她越沉越深,原不知這清澈見底的水池竟有這麼深,無休無止。她看著那白色的袍角越來越遠,變成一個小點,忽然累的不能自已,什麼東西從腦海深處湧上來?她想仔細想想,但是那東西飛的極快,一閃而逝。

鏡水看著她的身體沉進瓊曲鏡中,滿頭五黑的長髮飄散,一身粉白色的衣裙順著水流飄蕩。她從驚慌中鎮靜下來,看著自已,不悲不喜,漸漸沉進無盡的瓊曲鏡中。他本是想用瓊曲鏡來看看她的往日記憶,誰知她沉下去半晌卻不見瓊曲鏡有反應,劍眉一蹙,雙手結印就要將她拉回來。

就在此時,原本平靜如鏡的瓊曲鏡中汩汩冒出來彩色的氣泡,如同沸騰一般,池底深處呼啦啦的響著,似是有什麼東西浮了上來。

鏡水從未見過瓊曲鏡有如此變化,直覺不對,欲用仙力對抗。

“譁”一聲巨大的水響,漫天的水滴飛舞,一個人影緩緩浮在半空。

“青璃……”鏡水這才看清,那浮於空中的人竟是沉下去的青璃,但……她,還是青璃嗎?

懸浮於空的少女依舊是沉下去的時的那身裝扮,只是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改變,青璃若是古靈精怪,天真爛漫,那她便是冷漠無情,魔性纏身。待她雙眼緩緩睜開,卻是滿眼死寂,不再是那個澄澈的孩子。“為何要將我喚醒!”她盯著鏡水,不似往日那般崇拜,只有冷漠與怨憤。

鏡水冷道:“你到底是誰!”

青璃一愣,她微微側首,眼神有一瞬迷茫:“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呢?”

猛然,她像是想起來什麼似得,全身猛地一怔,再抬眼已是滿身戾氣駭人,眼中卻滾滾落淚:“我是誰?我逃遍天涯海角才得一息喘息,為何要將我喚醒!我不過是想做個普通人罷了,為何要再次將我喚醒!”她說著,手掌卻猛朝鏡水面上一揮,一道靈力凝成的劍氣直奔鏡水面門。

鏡水雪白的水袖一揮,面前形成一道結界,將劍氣擋在外面。他不知道青璃到底是何人,但這滿身修為,絕對在他之上。

青璃的法力極高,鏡水與她交手,竟也一時難以抵擋。她失了心智,不分敵我,瓊曲山被她這一鬧,百獸奔逃。

她多希望一直沉睡下去啊?三百年前的剜心之痛,整整三百年的弱水蝕骨之疼,三百年來她累的奄奄一息,僅得這一次喘息,卻被人生生扯醒,叫她如何不恨?

她恨這假仁假義的神仙,恨這難以逃離的命運,恨這難以掌握的悲慘人生。

她的衣袖髮絲皆是利器,身形不動,周身全是鋒利的冰刺,一草一木都難逃一劫,瓊曲仙山的生靈哀鳴著來不及奔逃便一個接著一個倒下,一瞬間,屍鴻遍野。

鏡水為護瓊曲山的生靈越難抵擋,竟被她一道劍氣刺在腹上,血汩汩的往外冒。不等他恢復法力自救,青璃已經聚起又一道劍氣要穿過他的胸口。

“求求你,停手吧,求求你……”一個聲音從耳朵裡傳來,她停下,側耳去聽。求求你……停手吧……

那聲音哭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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