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滿園的桃花爭豔,壓在枝頭上,沉甸甸的,被風一吹,如炸開一般,鋪灑一地,厚厚一層粉色的地毯。

少女坐在桃花樹下,粉色的廣袖一揚,便有花瓣隨著她的廣袖起舞,她起身輕舞,粉色的花瓣便如裙裾一般,美到極致。“月兮……”有人在身後叫她。

少女似是受到了驚嚇,猛地停下舞步,也不轉身。沉默了半晌,才緩緩轉過臉來,眼中卻沒有方才的那靈動清澈,一雙眼眸如木珠一般毫無色澤,呆呆地盯著叫她的人。

叫她的人是個女人,柔弱無骨地依偎在一箇中年男子懷中,那女子長相美豔,身若蒲柳,笑起來的時候帶著一種魅惑的感覺。中年男子刀削一般冷峻的眉眼,眼神犀利冷漠。

那女子一笑,繼續道:“嬤嬤說你不肯吃藥,娘特意為你端來,別鬧小孩子脾氣了,不吃藥身子怎麼好得了?”

月兮的眼珠隨著那碗黑漆漆的湯藥一動,繼而沉寂。

男子見月兮不動,便厲聲道:“你孃親自為你端藥,還不謝過!把藥給我吃了,若是再鬧這些小孩子脾氣,吾便不輕饒你!”

“是。”月兮的嘴唇微微張了張,只說了一個字,起身端過女子手中的湯藥一仰頭灌了下去,喝罷,轉身繼續去桃花樹下坐著。

女人眼見她走遠一些,面上溫婉的表情逐漸冷下來,與方才判若兩人,她滿眼嫌惡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月兮,一轉臉對上男子卻又是溫柔嬌媚:“朔踽,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治我的病?我看她的身子也養的不錯,天材地寶也吃了不少了,差不多能做藥引了吧!還要讓我假裝做她娘多久?天天孃親孃親的叫我,就像在嘲笑人家不能生一樣!你看她看我的眼神,我都覺得害怕。”說到最後她埋進朔踽懷中的臉上露出一絲恨意。

朔踽用手撫摸著她的長髮和纖瘦的身軀,忍不住的心疼:“蕙心,再忍忍,萬事都不能出一絲差池,月兮的身體若不能承受得住禹王石之力,那豈不是功虧一簣?你再忍忍,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為你治病了。”

蕙心雙手摟著朔踽,身如靈蛇,撒嬌道:“朔踽,待我病好了,便能為你生下子嗣,你可不能像對待月兮那丫頭一樣待他。”

“怎麼會,你生的,我疼他還來不及,月兮不過是為給你做藥引才生下的賤種罷了。”朔踽說著向遠處呆呆的少女看了一眼,全無情感。這廂兩人都沉浸在即將能成真的美夢之中,卻未曾看見那背對著他們坐著的少女身子猛地一怔,繼而止不住地輕輕顫抖。

月兮呆呆地用手掐著自已的手臂,讓自已不要顫抖的那麼厲害,咬著牙,唇齒之間卻錚錚作響。假裝她孃親的到什麼時候?她能做你的藥引?賤種?這些詞,她分開聽明明都能聽得懂,可是合起來,怎麼一句都不明白?她想笑,眼淚卻落下來。在巨大的宮殿門外停下,月兮抬臉去看。那宮殿是通體黑漆漆的顏色,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材質,散發著一種幽幽的黑光和冰冷的氣息。只有大門洞開著,像一張張開的巨嘴,就要將她吞噬。

“碰”的一聲,大殿的門被關上,便像是一個被封閉了的空間,連外面的鳥叫蟲鳴都隔絕在外。

朔踽站在殿中,一根手指一動,月兮便被他的神力壓著跪在地上動彈不得,她卻也不掙扎,也不哭鬧。

“爹爹,我娘是怎麼死的?”月兮抬著臉,兩顆木珠般的眼睛看向站在一起,臉上掩不住的欣喜的兩人。

兩人一聽,一愣神,明白了,月兮已然是知道了真相。

玉蕙心知今日過後便不必再假裝,對一個將死之人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何況她假裝了這麼久也受夠了,便全將曾經溫婉的形象放下,對月兮冷笑:“怎麼死的?當然是死的要多慘有多慘!當年若不是你孃的家族非要聯姻,我怎麼會淪落到做了妾室?你這個孽種又怎麼能騎在我頭上?我做你娘做了這麼多年,如今,也是該你報答我的時候了!”

跪在地上的月兮指尖一動,指甲狠狠嵌進掌心,她垂著腦袋,長髮垂到鬢邊,看不清表情:“從小讓我吃藥便是為了做她的藥引?”

“禹王石神力無邊,需用天生的神血潤養,你繼承吾的血脈但也難保能否承受住禹王石之力,所以才用天材地寶養著你的身體,便是為了讓你的血能護養禹王石。”朔踽眼看時間已到,也不想再給她一句一句解釋,便一次性說了個清楚。

月兮跪在地上,把頭埋在地上,笑的身體都顫抖了。

玉蕙心被她的樣子嚇到了,不敢去看她,急忙對朔踽說:“快點開始啊,已經到了正午了。”

朔踽從懷中掏出一個玉製的匣子,匣子裡隱隱有彩色的光芒,忽明忽暗,匣子上雕有青龍環繞,還有繁雜的梵文。朔踽以神力灌注,指尖一挑,玉匣上的青龍龍吟一聲,騰空而起,直衝殿頂,震的人耳朵發麻。但,黑漆漆的殿頂不知道是什麼材料,青龍衝上殿頂卻再難衝出一分,逐漸緩緩消散了。

玉匣上的梵文像是活了一般在玉匣上游走,竟然竄進了玉匣已經開啟的縫隙之中,玉匣緩緩應聲而開。

匣子裡的東西精光四射,照的人睜不開眼,那禹王石似有靈性,竟然想要趁著朔踽不備從他手中逃出去。朔踽快如閃電,一把將禹王石抓在手中,另外一手強行捏住月兮的嘴,把禹王石用仙力推入她口中。月兮用手捂著脖子,仰著頭,嗓中只能發出“咯咯”的聲響,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她痛苦地在地上打滾,感到那禹王石所過之處如同被烈火焚燒,又似被寒冰刺體。禹王石順著她喉嚨一路向下,所過之處血液盡數被吸乾,月兮的面板上浮現出一條條青色的筋,一路蔓延至全身,看起來猙獰可怖至極。

“啊……殺了我吧,爹,殺了我……啊……”月兮拼命地嘶吼,聲音淒厲可怖,眼中流出兩行血淚,叫人膽寒。她的指甲生生嵌進那鋼鐵般堅硬的石板之中,抓下一條條抓痕……

禹王石乃是上古時期大禹治水之時偶得奇石,那時洪災橫行,浮殍遍野,妖魔趁機作亂,民不聊生。禹王偶得此石,發現這石頭竟能鎮壓百鬼,肅清萬妖,若以神血煨養,再叫人服下,即便這人是灰飛煙滅,也能死而復生。後人稱其禹王石。禹王石這般霸道的神力,怎能是一個小小少女所能承受?轉息之間地上匍匐的少女已經被禹王石灼燒的不成人形,身體四肢俱被一點點撕裂化為粉末。

那少女的臉已經被毀去大半,只剩下一雙眼睛還在,她痛苦地抬起臉來,盯著那一臉驚慌的男女,一字一頓道:“吾若得重生,定叫你們生死不能!”她的喉嚨早已燒壞,那聲音嘶啞破碎,簡直不似人能發出的。玉蕙心眼睜睜看著月兮被禹王石的神力幾乎折磨的神形俱滅,心中駭然,又被月兮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生出幾分恐懼。為了掩飾,她湊近朔踽的懷中,埋怨道:“朔踽,為何給她吃了那麼多天材地寶都不管用?她……承受不住禹王石,那我豈不是……豈不是沒救了?”

朔踽捏緊雙手,劍眉冷蹙,不言語,只是盯著一點點消散的月兮,卻是沒有一點點不捨。終於,地上的少女全身都已經被焚為粉末,都被禹王石吸盡,禹王石吸取了神血,變成血紅之色。

朔踽想伸手將禹王石抓回來,卻不意那禹王石速度極快,一轉眼便推至殿門口,朔踽再想去探,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開。

忽然,浮在空中的禹王石開始迅速旋轉,周遭空氣中有什麼東西被它吸去,凝結之後竟然漸漸重塑成了一個人形,剛開始只是一副骨骼,漸漸竟然生了血肉和面板,卻正是剛才那已經化為灰燼的月兮。最後禹王石逐漸沒入她的胸口,化成她的心臟。

“成功了!成功了!”朔踽眼見月兮重生,卻是驚喜於自已將親生女兒變成藥引的成功。

閉著眼睛的月兮緩緩睜開眼,一雙眼睛竟不是黑色,全是一雙金色的眼瞳,看向朔踽,無情無慾,轉身要走。朔踽一揮手,在門上佈下結界,欲攔住她。

誰知道她竟徑直從結界裡穿出去,一點都不受結界的影響。

她速度極快,眨眼之間已經消失在門口,朔踽再追,卻不見了她的蹤影。

逃,逃,逃!這世上說什麼親情,講什麼真神!上古四方神獸守四方平安,誰能想到玄武天神竟會為了一個女子將自已的親生女兒做了藥引?她奢望父親能念一點點的父女之情,沒有!沒有!沒有!她恨,她懼,她要逃!

她有自已的命運,今後再不能受人擺佈,逃逃逃,這世上再不能有人將她囚禁!再不相欠####大家好,我是作者狐狸,第一本書,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援哦,如果對本書有不同的意見和建議也可以留言給我,每一條留言都是你對我的肯定,狐狸每一條留言都會認真去看認真回覆,謝謝大家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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